然后不知道双手被不知什么东西牢牢捆住了,我被他拉起来,捆住的手又被几下绑在矮小的桌子腿上。
“只会动嘴皮子,真动起手的时候就不行了。”莫炎蹲在面前,手指挑起我的下巴,笑得放肆,“再说一遍,不要随便惹我生气。”
“你——”我气得说不出话来,这时候,马车却渐渐停了下来。
车门外敲了两声,有个声音轻声唤道,“大人,到了。”听口音,依稀是莫炎身边那个心腹王参军。
莫炎立刻起身,拂了拂身上的浮灰,把搏斗中凌乱的衣服整理一下,开门下车。
我独自一个人跪坐在车厢里,百叶窗帘没有拉起来,车厢里的光线黯淡。
用力转了几下手腕,还是挣不脱,勒得反倒更痛了。那个男人当真睚眦必报,拴住手的地方都选的促狭,几案的桌子腿非常的矮,连挺直腰坐起来都不行。
虽然看不见自己这副样子,想来狼狈的很。
我在车厢里发呆。混乱的思绪在黑暗中渐渐集中,感观更加敏锐。
这是哪里?
绝对不是大司马府。
大司马府门口的那条路非常热闹,不是现在这么幽静。
如果只是接我回府,为什么莫炎会亲自来?
既然人接到了,为什么不直接回府,反而先到其他的地方?
王参军身为莫炎身边的幕僚人员,平素不常出司马府的,为什么今天也跟着马车出现在这里?
种种问题缠绕在心头,透出不寻常的诡异来。
我低头仔细思量,正来回推敲的时候,外面却传来一阵小小的嘈杂声。
“太辅大人!这个是大司马的马车,不方便检查的……”
阻止的声音突然变成了一声惨叫。
然后另一个声音慢悠悠的传过来,“这个人意图阻止王都近卫军的例行检查,已经被按律正法了。这里还有人反对么?”
外面死寂般的沉默。
耳际传来皮靴有规律的踩在地面上的声音,然后明亮的光线照射进漆黑的马车里,在眼前的地板上形成不规则的光斑。
我抬起头。
透过被挑起的百叶窗帘,我看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平凡的,似乎没有任何特色的脸,却有着如野狼般的灼灼眼睛。
我记起来了。在国宴当晚曾在王宫中有一面之缘的人,太辅迟均。
站在马车外面,挑起百叶窗帘看着,他的眼中光芒闪过,然后缓缓露出了那种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装作漠然的偏过视线,避开那道闪烁不定的眼神,不去看那个让我倍觉狼狈的笑容。
“太辅大人,这辆马车有什么问题么?”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另一个轻柔声音,声音很低,几乎听不清楚。
迟均的手一松,马车里的光线顿时暗下来。
我送了口气。
“涉大人不必担心,大司马的车没什么问题,不过似乎大司马和平南候之间发生了小小的纠纷,那个……”迟均暧昧的回答着,语气中带着某种奇特的意味。
我的心里猛地抽紧。听着那奇特的语气,一种说不出的难受直涌上来。
眼前突然又是一亮。我反射性的抬头。
百叶窗帘被拉开一小道缝隙,取代那野狼般的灼亮眼神的,是另一双幽深的眼睛。
那双眼睛深深的望进马车,目光从我的脸上转到身上,转到被捆缚住的双手上,又慢慢的转回来,若有所思。
我无法忍受的扭过头去。
我认出那双眼睛了。迟均口中的‘涉大人’,竟然就是那位狄支的贵客。
狼狈的姿势,凌乱的服饰,三天前见面时被压在地上,三天后见面时依然不堪,任凭旁人看在眼里,什么感觉!
那种称为屈辱的感觉缓缓从心里升起,不受控制的扩散,蔓延到全身。被那道视线盯着的身体微微的颤抖起来。
“涉大人,时辰不早了,二皇子正在恭候呢。”
“劳烦太辅大人带路了。”
越走越远的脚步声中,隐约夹杂着低沉柔和的声音,“平南候,就是易水国新降的二王子昭吧?”
“正是。涉大人以前和平南侯见过么?”
声音顿了顿,“没有见过。不过倒是听说过不少他的事。没想到……”
一声轻微的叹息声。
我竭力装作若无其事,但当那个帘子重新落下,无边的黑暗再次笼罩在周围,耳边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身体长时间的蜷缩而酸痛不已,我闭了闭眼,有泪水缓慢的渗了出来。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迷迷糊糊感觉身子一轻,从冰冷的地板上挪到了一个温暖而且柔软的地方,手上的束缚被松开了,有只粗糙的大手反复的抹着,擦去脸上未干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