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走罢。”唐悦故伎重施,又一把抱住叶长风在怀,正要迈步,却又顿下身形,笑道,“有件事儿,忘了跟你说……那件金家小姐的案子,昨日没有完整告诉你——多数是不假的,她确实是花会上遇到我一见钟情,然而我却是不怀好意,想从她口中得知一些消息……这次再访她,拉扯间被端王派来追杀我的人误杀……我中了迷烟勉力逃出,那近卫紧追不舍,我施计将他杀了,自已也身受重伤,才会被你们衙门的差役糊里糊涂以采花盗捉去……其实江湖上传言我那些采过的花,倒有一大半是我暗影中的手下……我并没有那么……好色的。”
“虽未强迫,但引人误入歧途,罪一样当诛。”叶长风沉着脸,回视着这花名在外的大盗,“何况,你未必没和她们假戏真做过——现今告诉我这些作甚?”
唐悦咳了一声,搂在叶长风腰间的手一紧:“那是另一回事,我只望你莫要误会……我们走罢。”
身形一展,就要向前急掠,嗖地一响疾风破空,一枝长箭呼啸而至,从唐悦耳边擦过,山腰间冷笑一声,一个男子箭袍丝履,威仪堂堂,缓步自树后踱了出来:“唐悦,你今次,还想走么?”
第16章
“原来是端王爷。”唐悦缓下身形,笑吟吟居高临下望去,“唐某何德何能,竟能劳动王爷大驾,亲来会晤,实是不胜荣幸之至。”
端王眼神冷冷地在唐悦身上绕了个圈,最后停在他搂住叶长风腰肢的手臂上。叶长风此时被唐悦紧紧拑制在怀,旁人看了都只当是挟为人质,却又怎瞒得过心思深沉,锐目如电的端王宁非。
只不过事关重大,官匪相通原是丑闻,丹凤学士声名又何等响亮,若无确证,便连端王也只能暗中思量,不敢宣之于口。
他本是将相城府,喜怒不形于色,纵然心中愤怒,也不在面上现出。袍袖轻轻一挥,山石间齐刷刷亮起一层刀戟如林,明晃晃地直耀人眼,微微点头:“叶知府,你没事罢?”
叶长风对上端王那两道尚算有礼的疏落眼光,不知为何心中一紧,竟好象比看到他施暴时的讥嘲眼神还要害怕,身子稍稍一僵,唐悦立即觉出,安慰般地将他往自已的怀里圈了圈,细微的动作无人觉察,只有端王的神色变得更冷更深,看向二人,冷淡道:“唐悦,你若是聪明,束手就擒吧,不要再做无谓挣扎。”
一支支锋利闪着寒光的箭簇,搭在弦上,弓开如月,无声无息对准唐悦身形,杀气肃然,似在为他们首领的警告落下注脚。
“这个么……”唐悦沉吟,似在忖度,突然长笑一声,“不见得罢!”
身影如惊鸿一现,揽着叶长风,瞬间掠上高枝,众人尚未看得清楚,人影已起落四五下,纵跃间越去越远——
“放箭!”
迅雷不及掩耳之间,端王沉声急喝,手势有力落下,一众军士都是跟着他跟老了的,想也不想,第一排兵士手中箭蝗虫般直射而出,立即退下,第二排跨前,毫不迟疑再发……如此循环反复,一队上,另一队则退后装箭,配合娴熟毫无间隔,一时漫空箭如急雨,破空之声嗖嗖不绝,直逼唐悦身影而去。
千难万险中唐悦已来不及细瞧叶长风脸色是否害怕,急促叮咛了句:“抱紧我。”一手仍搂定叶长风,另一手撤出衣带,手腕一抖,运劲带上,在空中划过长长一道斜弧,碰上的箭矢如遇石墙,纷纷坠落。
端王的脸色越发阴沉。他看得明白,不是自已的手下突然失了水准,也不是唐悦的轻功确实高到独步天下临空虚步,实在是因为唐悦有叶长风在手,那是当朝新贵一方大员,谁敢将箭指向他?总在瞄准时情不自禁地避开,只对齐了唐悦的背影射——如此忌手碍脚,十成本领放不开五成,能射中那才叫奇事了。
“给我。”
两个字透出无边怒意,一把夺过身边军士手中的弓箭,端王微眯起眼,屏了息,将铁胎重弓拉成满圆,一搭便是并排三枝箭,对准叶长风的身影,激射而出。
靠他较近的数人都看得呆了,也不知是惊叹于自家主子的绝妙箭术,还是敬畏不解他的用意,竟一个都说不出话发不出声来——一片静寂中只听箭如风雷呼啸凄厉,后发先至,便要钉中叶长风上中下三路。
唐悦吃了一惊,这可是连他也没想到的事。虽已知端王与叶长风不睦,却不料竟会绝情如斯。但他是万万不肯令叶长风受伤的,电光火石间一挥衣带,缠住树梢,借力往一边闪去,堪堪躲过中下两枝箭,射向叶长风肩背的那枝却无论如何也避之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