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已变得沉肃如水,解开身后背着的古雅长剑,双手捧着,郑重递了上来。
蜀山是剑宗,讲究的是以剑为道,以道奉心,每个弟子初入门时,都会到剑山
去取一柄适合自已的宝剑——剑同时也会认主人,拔出了,才是你的。这就叫做剑
缘,因此,每个蜀山弟子的剑都是固定的,选择了一柄,终其一生便会与之相伴,
以剑通心,以气驭剑,直到最后炼至人剑合一,物我两忘之境,便是神功大成。
月天心的剑,名叫冰魄,也是柄上古名剑。据说它原是在万年冰河里浸过的精
铁之英,铸成剑后,剑身晶莹澄澈,清奇古朴,每挥动起来便带一股至冷的寒气,
与月天心的性子,倒真有几分不谋而合之处。
蜀山弟子的剑原本是不离身,每个人自已携带着的,人心时时与剑灵相通,也
是修为的一种重要方式,但自月天心练了化血大法之后,真气杂乱,每于不经意间
,便会与冰魄之气冲杂,带在身边不仅不能增进灵力,反而动辄伤身,故此才交由
珈儿收管——月天心急于寻药化去身上之邪功,与这原因也不无相干。试问一个以
修成剑仙为宗旨的人,怎肯将剑弃之一边。
接剑在手,月天心爱怜地抚视着,只一按,剑便出鞘。窄而修长的剑身,在阳
光下散出氤氲般的雾气,轻轻一抖,便传来如龙吟般不绝的嗡嗡之声,带着莫名的
欢悦,象是与久别的主人重逢,激动着一般。
“冰魄,冰魄,这阵子,苦了你了。”左手轻拂过剑身,月天心微微一笑,“
今天,且让你尽情一舞如何?”
“天心,他正存心激怒你,你不可上他的当。”一只大手,稳稳地盖在月天心
握剑的手上,传达着主人沉着关怀的心情。
院中的动静房间里都能听见,月天心也不奇怪帝乙木会现身,只不过他的话却
让月天心若有所悟,想了想,侧头一笑道:“是,我差点中计。这都是我临敌经验
还不够之故,多谢你的提醒。”
桔色的阳光下,淡淡的白雾中,眼前人笑靥微绽,清丽出尘,帝乙木充满爱意
的目光注视在那面上,不由也微微展开了个笑容:“没什么,论到与人动手过招—
—那原是我们当家常便饭吃的,你这天之骄子,如何能比得上。火离是冲着我来的
,还是交给我,你就不要插手了。”
帝乙木自已也没发现,他满含宠溺的口气就象是在对心爱的情人嘱咐一般,月
天心下山不久,与人相处甚少,只当是朋友的关心,也不觉得甚么出奇,锐眼如火
离者,却是一眼便看了出来。
虽然对月无心并无真正的欲念,适才所说的话只是为了激怒这个武功深不可测
的敌人,动手时多一份胜算,但在看到帝乙木那般缠绵爱慕凝视着月天心的眼神和
月天心不怒反淡笑回视时,火离心底无端地掠过一阵不悦。将之归结为对眼前二人
的怒气,他一挥袍袖,长声大笑:“墙外的儿郎们!出来让他们瞧瞧,倒底谁是这
里的主人!”
“是!”惊天动地,整齐如一的一声大吼雷鸣般响了起来,随着这声吼,一排
排身着青衣劲装,腰系火红色绸的健壮男儿,手执弓箭,密密匝匝地自花墙外,屋
顶上,树梢中……现出身来。
“你们今天还想逃么?”火离的属下,那个中年文士纵情大笑,“识相的还是
快快降了罢!帝乙木可以留个全尸,月天心么……不如就给我们老大当第八房小妾
吧!我们老大手段高妙,管保压得你销魂夺魄,从此再也不想当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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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天心面色不变,只是冷冷地瞧着中年文士,目光森然,竟看得中年文士心中一寒,声音也不知不觉小了下去。
按着他右手的帝乙木却能觉出掌心传来的轻颤,心念一转,便知道月天心下山不久,定是还未和太多人打过交道,黑道中习以为常的污言,对他却是莫大的侮辱。
当下笑了笑,柔声道:“天心,没听过狗吠么,莫非你还要跟狗一般计较?”
月天心修眉一扬,淡淡道:“狗若是可恶,死得也必然快些。”
明明身边是莫大危机,前面更是平生仅见之厉害对手,帝乙木心中却全无紧张害怕之意,只觉有这玉人在侧,便是再大的困苦也都欢喜。
携了月天心的手,帝乙木锐利的目光向火离瞧去。南北两人互相闻名已久,也各有盘算许久,但真正见面,这却还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