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倏然凝滞，风无痕就是萧离恨，萧离恨就是风无痕？

秦世遗面色一寒。

苏成志面色狰狞。

“可惜我不是风无痕，”萧离恨道，“苏忆柳与书生私奔两年，孤男寡女，难道不会发生什么？他们当然发生了，既然风无痕可能不是风无痕，那么就可能是书生，会看不见的刀的可能不是风无痕，也可能是风无痕的什么人，比如我。”

这是一句很拗口难解的话，苏成志听懂了，他比任何人都听得懂。

风无痕会易容，萧离恨也会，风无痕用一把看不见的刀，萧离恨也用。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萧离恨就是风无痕的传人，是风无痕与苏忆柳的亲子！

难怪萧离恨说找苏忆柳找了很多年，说他爱她爱了二十年，这都是因为他们是血浓于水的母子关系，儿子找母亲、爱母亲岂非这世上最简单不过的道理？

萧离恨还在笑，他甚至笑出了声:“我不是来送娘亲回来的，她不会回来，因为这里不配！但她总要回来，得让你看看她过得好不好。你知道我要送她回来，所以你派人去杀了车夫，毁了尸首，可惜你错了，我既然要你看她，怎么可能只带一个她回来？我让谢辉他们来了，我要让你天天看，日日见，看看你的亲生女儿被你害成了什么模样。你当然不想看，因此你杀了谢辉，杀了赵三才和丁胡孙，你想示威，想让他们知道没人能在武林盟杀人，除了你。但你决计想不到，这世上还有人能在武林盟杀人，杀的还是你。你不该打骂祖母，不该逼娘亲嫁给人渣，更不该在那一年的子夜，抛弃那个人！”

苏成志震惊地睁大双眼，喉咙发出更难听的声音，身体剧烈地抖动，可惜他已不能说话，喉管渐被割破，他只能用狰狞的神情表现愤怒。

曾经他的人生充满荣耀和骄傲，现在却只剩悲哀。他听到心跳声逐渐微弱，看到眼前风景逐渐模糊，他知道自己快死了，可他死不瞑目！

他看到了希望，他的亲孙女跑到了这里，带着一脸惊恐和不敢置信，大声呐喊他的名字。他咧开嘴角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恶狠狠地瞪着萧离恨，用尽毕生的气力对着孙女说出两个字:“报、仇！”

“噗——”鲜血从喉咙里喷出，萧离恨的掌拍到他喉间，一物飞出，钉入地底。

然后他带着绝望与诡笑倒下了，他看到孙女哭着奔过来，看到妻子冷漠的脸，他笑了，他的孙女是个听话的人，一定会替他报仇，一定！

苏成志的剑已垂下，苏厉男的剑却握起。

“萧离恨！”苏厉男捡起断剑，嘶喊着刺向萧离恨，杀气如乌云笼罩四方，就在前一刻她失去了挚爱的祖父，她失去了从小带大她的亲人，她必须要遵照祖父的遗训，杀了仇恨，哪怕是她心仪的人。

这一剑当然没能刺下去，能挡下天下第一剑的人，更能挡下她毫无章法的乱剑。

断剑就夹在萧离恨两指之间，一动不动。

萧离恨道:“你不该杀我。”

苏厉男赤红了眼，大声道:“你杀了我祖父，我就该杀你！”

萧离恨沉默了，他看着她的眼睛，那里沉淀着许多情感，仇恨、痛苦与无奈，他问:“你一定要杀我？”

苏厉男震声道:“一定！”

萧离恨道:“是为你祖父，还是为你自己？”

苏厉男一顿，迟疑了一下，才道:“自然是为我！”

“好、很好，”萧离恨折断了剑，把断剑丢在她面前，眼里带笑，“我等你来杀我。现在，你也可以杀我，但你决计杀不了我。”

苏厉男脸色一片惨白，剑就在她脚下，只要她捡起剑，她就能刺入萧离恨的心脏。可是她全身颤抖，她捡不起来，杀气就像毒蛇一样紧紧贴着她的肌肤游走，只要她动一下，就会钻入她皮肤，撕裂她的心脏。萧离恨在笑，但笑里却萃着巨毒，让她浑身冰冷，几乎面临死亡！

幸好她不是一个人，这世上不止她一人有剑。

“你杀了他。”秦世遗站在了苏厉男面前，高大的身躯替她挡下了寒气。

“我杀了他，”萧离恨看着秦世遗握紧的剑，“所以你也要杀了我？”

秦世遗道:“风无痕是你爹。”

萧离恨笑了:“所以世上唯一知道他下落的人只有我。”

秦世遗的手背青筋凸起，但他的手依然稳如磐石:“你会告诉我？”

萧离恨道:“为什么不会？”他眼里充满自信，“难道你能杀得了他？”

秦世遗瞳孔一缩，呼吸有片刻停滞。他想起萧离恨的话——“你之所以看到，是因为我出手速度比风无痕慢了两倍。”

“你没看到我的刀，”萧离恨道，“你更看不到风无痕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