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所有人呼吸一滞。
鲜血如雨般流下,染红了脖间的绷带。
赵三才眼珠死鱼般凸出,脸已完全扭曲变形,他死也不相信,苏厉男居然使剑。
他居然不是死在枪下,而是剑下!
他不敢相信,所有人也不敢相信。
他倒下了,这一次,是真的死了。
苏厉男抖开剑上的血迹,收剑回鞘。
苏成志看着她的剑,目光深邃得仿佛黑夜,将无限未知的空间笼罩进去,让人无法捉摸。
赵三才死了,丁胡孙呢?他高兴地哈哈大笑:“好,死得好,早该死了,你我相识二十年,共事二十年,你要是再不死,你就得送你去死了!好,死得好,死得好,哈哈哈……”突然,他笑声骤停,眼珠瞪大,然后他再也笑不出了。
他死了,谁也想不到,他居然在这时候死了。
究竟是笑死,还是伤口裂开痛死,谁都不知道。
一夜之间,死了三个人。武林盟已非武林盟,而是要人命的修罗地狱。
送苏忆柳来的人中,只剩下萧离恨还活着,这意味着什么,暗示着什么?
“这是天罚,天要咒你,要你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贺雁兰怨气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苏成志现在面对的是三口棺材,六具尸体。他没有回头,他知道贺雁兰怨毒的目光正锁在他身上。
所有人都已回房,寂静的灵堂只剩下他和死人。
“你来了。”苏成志负起手,高傲的背脊依然挺直,他绝不容许任何事物折弯他骄傲的尊严,即便现在他很心烦意乱。
贺雁兰冷笑:“我不能来?”
苏成志道:“你来做什么?”
贺雁兰反问他:“我不能来?”
苏成志道:“你不应来。”
贺雁兰怨恨地道:“但我却要来,我要看你尝下苦果后悔的模样。”
苏成志问:“我后悔了?”
贺雁兰怨道:“你没后悔?二十年前,你为了面子,逼柳儿嫁给一个畜.生,生生害死了柳儿,居然还说不后悔?你的心真是被狗吃了!”
苏成志声音突然放大:“我不后悔,若我放任她与一个野男人苟合,败坏家门,我才后悔!”
贺雁兰愕然地睁大眼,抖着手指着苏成志:“你……你……在你眼里,家门比女儿更重要?”
苏成志冷着脸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道理你该懂。”
“好,好,”贺雁兰倒退一步,“我懂,我怎么不懂,你是怨我没能给你一个儿子,继承你的家业,所以你在报复我们母女俩!”
苏成志负起的手握成拳头,语调放缓:“你们是我妻女。”
贺雁兰怨道:“好一句妻女,在你眼里,你根本没有亲子之情!当年你借我贺家之力,坐上了盟主之位,之后你却忘恩负义,借柳儿之事,联合逍遥王,打压我们贺家,导致贺家家门中落,你再假仁假义地救济贺家,令贺家不得不看你脸色。你得到了一切,便将我软禁在武林盟内,终身不准我走出一步,世人只知我潜心礼佛,却不知我是被逼无奈。幸好老天有眼,你终于得到了报应,你的妻儿先后故去,其子女非但没继承你的剑法,还是个你最不想见的女儿身,你后继无人,报应、报应!”
灵堂很清晰地响起拳头捏紧的骨头声,这是苏成志发火的征兆,他发火的时候,一定会有死人。贺雁兰却是不怕死的,忍了二十年,窝囊了二十年,还有谁会怕死?
她越说声音越大,几乎要让世人都知道苏成志的重罪:“萧离恨送来柳儿,你得知了消息,便派人去销毁尸首,只因你不想让柳儿进这个家。所以你让不是柳儿的人进了这个家,你在向萧离恨示威,向我示威,猫狗都能进这个家,入苏家的坟,但唯独败坏家门的柳儿不能!”她指着的,是三具跟苏忆柳一模一样的尸首。“送柳儿来的人知道了很多秘密,所以他们必须得死。现在他们三人已死,再也没人知道你收买他们的秘密,没人知道你对亲生女儿做的恶事!”
苏成志呼吸一沉:“我为何要让人送来三具一模一样的尸体?”
贺雁兰厉声道:“因为你要我死!我有心疾,一旦我看到三具尸首,受到刺激,我便会死!你一直想我死,但你不能杀我,你却能让人气死我,没有人会怀疑你,因为知道你秘密的人,都已死!”
苏成志的拳头握得更紧,剑就在他手上,他只要一剑,就能要了那聒噪的女人的命,但他没有拔剑,他知道他的身份该做什么事。他的背挺得很直,身上每一根肌肉都充满了力量,他就是一把金刚铁剑,见人杀人,见鬼杀鬼,谁也休想折断他!
“你知道了很多秘密,”苏成志终于转身看他,他慢慢地牵起唇角,露出诡笑,“我确实应该杀了你,但我不会杀,我要你活着,要你眼睁睁看着我,活得比你更好、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