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不逃,只要有剑,就能杀出重围。可他手里已没有剑,剑客没有剑,就如同折断双翼的鸟,无法高飞。
幸好,他还有手和脚。他揽住苏厉男的腰,一提气,往西北角冲去。
这是杀气最薄弱的地方,他以为自己判断正确,却不知这里等着他的,是割向喉咙的刀。
刀锋颤动,眨眼已削向颈侧大动脉,他瞳孔一缩,凭空一个后翻,不料背后空门却有杆□□来。
他在半空,一手抱着苏厉男,他只剩一只手和一双腿。
他面色一沉,一掌拍开刀背,然后五指一拢,衔着刀背往身后一送,刀贴着他的背脊而过,撞上他背后的□□,只见银光迸射,两把武器擦碰出闪耀火光。
危险的战斗才刚揭幕。
秦世遗足尖刚点地,便有十把长短不一、形态各异的武器冲向他全身要害。总共十人,他们衣着不一、武功不一,却有共同的目的——杀了他!
秦世遗认不得他们,却认得他们的武功,他们都是江湖上的高手,招招要命,老练无匹,他们明明是不同的人,却配合默契得如同一个人。
秦世遗没有剑,没有剑的他如何令人亡魂?
他杀不了人,纵使他的掌拍断了一人的胸骨,脚踢碎了一人的膝盖骨……重伤了每一个人,他还是杀不了人。
他们的武器有刀,有枪,有棍……却没有一把剑。他们就像算准了时机,非但要折他的翼,还要断了他的翼,让他永无飞起之日。
他们倒下,又站起来,是什么让他们如此拼命,难道他们不怕死?不,他们怕,他们眼里充满恐惧,可他们却越杀越凶,招式越来越狠辣,就像真不怕死一样!
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死,是不怕死的人,你永远也赢不了一个不怕死的人,更何况是十个!
苏厉男已被惊醒,可她没有带枪,秦世遗也没有剑,他们没有武器,莫非真要以血肉之躯来挡?
“秦世遗,原来没了剑,你便是一个废物!”突听一人冷笑,笑声震耳欲聋,人却在十丈之外。他不是来杀秦世遗的这十人,也不是来帮秦世遗的人。
他只是来看秦世遗丑态的人。
“你见过天下第一剑,却不知何为天下第一剑。天下第一的不是剑,是人!没有剑,也能使出天下第一剑!”
“你要剑,那我便给你剑。接着,这是你的剑!”
一把剑穿破空气,赫然扎入秦世遗脚下。
这是红剑,秦世遗的剑。
只要他拾起剑,他就是纵横江湖的剑亡魂,他就能杀了这十人。
可是他不敢捡。只要他捡,他的剑就不是剑,只是一个杀人工具,他也不是当世的名剑客,而是一个废物!
没有剑同样能杀人,苏成志莫非是靠剑杀人?不,他靠的是自己!
剑为人,人便是剑,人剑合一,方为天下第一剑!
秦世遗厉喝一声,双掌发力,全身力量蓄于四肢,他的身体突然变得很轻盈,目光变得异常锐利,他感觉身体已不是身体,而是一把剑,出鞘便能杀人的剑。
他骤然化身游龙,在刀光剑影中穿行,他的掌力大如山,足捷如脱兔,一招一式都化用“诗风剑法”,他不需要剑,他的四肢便是他的剑。
《蒹葭》“写”毕,剑招也毕。十个人,十具尸首,一个不少。秦世遗双手染满鲜血,他却感到无比轻松与恣意。
苏厉男捡起了剑,递给他,他拔开剑,才发现这不是他的红剑。
他怔住。
“萧离恨。”那人还在十丈之外,当他最后一字落下时,那人已站在他面前。
“随手捡来的剑,”萧离恨笑眼眯眯,“看来还入不了你的眼。”
秦世遗把剑丢给萧离恨,看着地上的尸首皱眉不语。
苏厉男脸色惨白,幸好她见过大世面,还算从容。她看到了秦世遗的血迹,细心地从怀里拿出一方丝娟,略踮起脚给秦世遗擦拭。
她的手却被夺了过去。萧离恨的脸贴在丝娟旁,笑得像只狐狸:“苏公子,我脸上也有血迹,何不帮我擦拭一下?”
“帮你?”苏厉男恼了,“你毁我枪,欺我祖母,我为何要帮你?”
“哎,女人为何如此蛮不讲理,”萧离恨摇头轻叹,“我不毁你的枪,等你毁了我朋友?那你日后还如何见到如此俊的男儿郎?至于欺你祖母,那更是冤枉,我从始至终都是真心实意,送来的也是本人,你们不信,难道怪我?”
“胡说八道!”苏厉男脸色迅速涨红,她偷偷瞄了一眼秦世遗,“谁要见他,我巴不得一个都不见。”
“那正好,你不见,我见。”萧离恨抢过她的丝娟,随意往脸上抹了一下,然后递给秦世遗,“上面沾了我的汗水,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