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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见的刀(18)

秦世遗、萧离恨是男人,但他们是少部分的男人。

秦世遗只是惊艳了一瞬,便别开了视线,瞻仰死者遗容,是对死者的不尊重。

萧离恨却在看她,但他眼里没有欲.望,只有欣赏和某种说不清的情感,如果有人仔细看,会看到水雾在他眼中凝聚。

秦世遗没有仔细看,因为他发现一件很奇特的事。

萧离恨的侧脸跟美人很像,不,不只是侧脸,眼睛也很像。

“知道她是谁吗?”萧离恨目光竟然有几分温柔,这种表情出现在听到听蓉死亡都不动声色的人身上,是很离奇的事情。

秦世遗道:“愿闻其详。”

萧离恨沿着冰床边走边说:“她是武林第一美人,武林盟盟主的千金,苏忆柳。”

秦世遗呼吸一停:“听闻她在二十年前失踪了。”

“因为她死了。”萧离恨道。

秦世遗剑眉一挑:“她死之前嫁给了一个人。”

萧离恨还在看着她,拳头却捏紧了:“她嫁给了一个人渣,葬送了自己的命。”

秦世遗道:“你怎知那是人渣?”

萧离恨冷笑:“能强占一个长得像苏忆柳的女人,还剥下她脸皮的人,是不是人渣?”

“不是,”秦世遗道,“那是畜生。”

“对,那是畜生!”萧离恨的拳头越捏越紧,骨头发出“咯咯”的声音,他总是在笑,以致人们忘了他也会愤怒、会仇恨,现在他就很愤怒,他抱起琵琶,指尖轻拨,一首《高山流水》倾泻而出,音急如奔雷,跌宕起伏,高亢尖锐,杀机横生,气势逼人。

一曲毕,弦断裂,萧离恨放下琵琶,闭上眼,似乎放下了仇怨,放下了红尘俗物,再睁开眼时,内心坚定,不再迷惘。

他又笑了,笑容才是属于他的情绪表达,愤怒只会毁了他。

萧离恨怅惘地道:“听蓉的亲人因为一锭金子将她卖给了逍遥王,她要求卖艺不卖身,只有打动她的男人,才配拥有她,没有人敢跟逍遥王提条件,但她敢,她不但敢,还让逍遥王接受了。因为她长得很像他的亡妻苏忆柳,这么说,你懂了吗?”

秦世遗道:“我懂了。”

逍遥王“爱”她的脸,恨她心里有了别的男人,所以采用暴.力的手段想让她臣服,让她知道他才是王。于是她死了,他也没得到她。可他还是深爱着那张脸,因此剥下了她的脸皮,放在床头日夜看着。

“听蓉爱错了人,我亲近她,只是因为她的脸,她却以为是因为她。”萧离恨在笑,笑里却沉淀着苦涩与痛苦,他不是故意卸下伪装,他只是以为这里光线不足,秦世遗看不到。

秦世遗看到了,他发现萧离恨其实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绝情,只是善于伪装罢了。

“你一定想问我为什么喜欢她那张脸,”萧离恨指着自己脸皮笑,“你甚至惊讶地发现我这张脸跟她相似。”

秦世遗道:“不错。”

萧离恨眼里带笑,你很难想象一个人的笑里居然有那么多情绪,复杂得看不清:“因为我爱她,所以我亲近听蓉,戴这张面.具。二十年前的武林第一美人,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看到她后,都会爱上她,是不是?”

秦世遗沉默了,他看不懂萧离恨所谓的爱,因为萧离恨注视苏忆柳时,不是一个男人对着心上人时该有的神情。

萧离恨感慨道:“我找了她很多年,终于找到了。”

“你要带她走?”秦世遗问。

萧离恨一怔,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没有想过。寻找一个人是很艰难的过程,在这过程中你可能忘记了自己的目的、追求,心里只有一个声音,找到她,然后就彻底迷失自己,变得迷茫,你不知道找到她后你该干什么,要为她做什么。

“我不知道。”萧离恨颓然地倒退三步,出神地望着苏忆柳的脸,“我真不知道。”

秦世遗看向别处,蓦然发现床头边有血迹,苏忆柳的发有被动过的痕迹:“我不该打扰你,但你也许该来看看。”

萧离恨看到了,大概心脏般大的血迹聚集在床头侧板,仔细一看,地上零零碎碎也有血迹,但从血迹的路线来看,那人进来了,却没有出去。

苏忆柳的发乱了,肩背部乱得更明显,衣襟上沾了几滴血迹。

萧离恨却在注视她的耳坠,耳坠是一串珍珠,却只戴了右边,左边耳朵空着,戴着耳坠的右耳上有血迹。

“将死的男人找到了一串珍珠耳坠,想亲手为她戴上,可惜只戴了一边,男人就油尽灯枯,”萧离恨沿着冰床上的血迹,摸到了床头侧,“男人疲惫地靠坐在床头边,胸口的血染到了这里,然后男人死了。”

秦世遗道:“这里没有男人的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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