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卿将草地上的风衣捡起来,披在宿雾肩上,“我给你的药丸似乎没能完全清除毒素。你是不是又产生了幻觉?”
宿雾的神色古怪,“你说得对,也许只是幻觉。”她已经有些分不清真实和虚幻的界限。
谢长卿对宿雾说说,“我送你回房间。”
宿雾点头,她不敢一个人独处,怕那些濒临死亡时的记忆将她的理智瓦解。那些被遗忘的记忆片段如同沼泽,令她害怕而惶恐,却渐渐深陷。
【早产】
山庄的员工宿舍里,梅溪窝在沙发上,双眼在黑暗中微微闪着绿芒。她坐的位置的暗红色的,那是坐垫被血染红的颜色。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腹部一阵一阵抽痛。她的脸上是痛苦和快乐交织的神色。胎儿分明在分泌一种麻醉剂,令母体的精神愉悦,不再惧怕流血和死亡的威胁。
梅溪并不知道她子宫中孕育的已经不是她期待的那个孩子,而是被薛绯氏的棺木中的虫王寄生融合的虫胎。瓦剌大师的偷窥令虫胎冥冥之中感觉到了不安,想要提前脱离母体。这会让它一时虚弱,但是为了保住性命,它只能如此。
山庄的彼端,杜若呆呆地坐在床上,被割伤的手腕处胡乱地缠着绷带。
敲门声响起,杜若仿佛从噩梦中惊醒一般惶惶地打量四周,似乎发生了很可怕的事情,她却忘记是什么事情了。杜若穿着拖鞋打开房门。门外站着谢长卿。
谢长卿看起来也有些狼狈,仿佛才被扔进水里泡过。
杜若觉得全身都在痛,她问,“有事吗?”她的视线落在了宿雾的身上,瞬间凝固。窒息一般静默的一秒后,脸上的血色全部消失的杜若颤抖了起来。她想起来了!她明明看到宿雾爬出了窗户,走进了雾气缭绕的湖水里!
谢长卿闻到了极淡的血腥味,他的视线落在了杜若的左手手腕上,那里缠着的绷带上隐隐有着血迹。杜若的脖子白皙光滑,并没有被疫虫寄生后的瘰疽。
杜若盯着宿雾,声音颤抖,“你……你到底是人是鬼?”为什么她会忘记宿雾爬出窗户,从临湖露台走进湖里的事情?
宿雾问杜若,“你的手腕怎么了?”
杜若这才发现自己的左手手腕疼痛难忍,她看着染血的绷带,双眼茫然,脑海深处响起了尖锐的啸叫声,阻止她继续思考。她捂着头,蹲在地上,痛苦地呻吟了起来。
谢长卿谨慎推开了洗手间的门,按下门边墙壁上的开关。雪白的冷光照着干净整洁的洗手间。谢长卿缓缓地走了进去,眼睛一直盯着被浴帘遮起来的浴缸。他拿起衣架,小心地挑开了浴帘,浴帘后只有空荡荡的浴缸,他站在浴缸前,松了一口气,闻到了淡淡的腥味。
谢长卿的楼顶上空,瓦剌大师的头颅正在天花板的位置静静地看着他。他的心肝脾肺肠道像是彼此纠缠的乱麻,被隐隐的黑气包裹着。谢长卿的身上有他不喜欢的药味。
宿雾拿出了旅行包里的急救小药包为杜若清理伤口,杜若一直在低声哭泣,神思恍惚。
谢长卿对宿雾说,“你确定你要留在这里?”
宿雾点头,“我不放心杜若。”她吸了吸鼻子,打算处理完杜若的伤口就去洗澡。
谢长卿心中不舍得离开,他不知道黎明到来时,自己是否还活着,是否还能再见到宿雾。
他站起身来,“我回去继续寻找阻断疫虫传染的线索。你们关好门窗,一定要I注意安全。有一名**就守在外面的长廊里,你们有事就大声叫喊。”
宿雾看着谢长卿,露出温暖的微笑,将谢长卿的风衣递给他,“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濒临死亡的时候,她看到了令她惶恐绝望的画面。如今她所有的镇定不过是伪装。她并不惧怕死亡,却也很高兴在生命结束的这一夜能够遇到谢长卿这样的朋友。比起死亡更令她恐惧的反而是雅原死亡的真相。
谢长卿转身离开。他没有回头。在房间外的长廊上,他碰到了巡逻的宋警官。
宋警官问谢长卿,“我听保安说,你从温泉湖里救起来了溺水的同学?”
谢长卿点头,“我和罗森法医发现第五名死者眼球里的疫虫并没有咬破眼球离开,而是死在了死者的眼球里。第五名死者是温泉湖畔发现的。罗森法医……死之前对我说,很可能是某种矿物质影响了疫虫的孵化……”谢长卿脑海里有火花在闪耀,他的眼前闪过宿雾漂浮在湖水里的样子,耳边是保安说过的话“她脸朝下,上半截身子都泡在水里。”
宋长官愣了愣,眼中有沉痛的神色,“罗森死了?”老罗离婚后变的越来越沉默,他知道老罗的心里苦闷。没想到,老罗会死在这个诡异的山庄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