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元一面不改色,并没有丝毫恐惧感。然而王小宏瑟瑟发抖,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陡然尖叫,像被掐住嗓子阉掉的公鸡。
震得杨元一耳朵疼,讶异的望过去就发现王小宏满脸挤在一起缩到他身后,还期期艾艾的说:“杨元一,靠你了。”
杨元一:“……为什么你能够一边害怕一边靠墙躲?”明明尸骨是被砌进墙里的。
王小宏猛地反应过来,嗷的一声跳到对面。他这反应搞得沈先生也好尴尬,他还没发表被吓了四十年留下厚重阴影的感想,就被王小宏真情实感的恐惧被憋回去。
沈先生讪讪的说道:“你这同事,情感挺丰富。”
杨元一:“您直说没关系。”王小宏就是怂。
沈先生笑了笑,目光从杨元一身后的墙移到他身上:“四十年前也发生过类似事件,那时候我的长辈,沈家的人几乎都死了。今天的死者——也就是我姑母,是最后一个长辈。二十年前类似事件再次发生,那次死的几乎是我的同辈,最后剩下我跟现在也失踪的表兄,当时我们不在天公祠。”
沈家人世代住在天公祠,顽固保守封建。四十年前出现裂缝女的传闻,沈家长辈几乎死绝,唯有嫁出去的沈家女逃过一劫。二十年前,裂缝女的传闻甚嚣尘上,闹得人心惶惶。沈家再次死了大批人。当时沈先生和一位表兄都不在天公祠,逃过一劫,但沈先生的妻子却没能逃过死劫。
恰好四十年前和二十年前各自逃过一劫的姑母和表兄二人回来天公祠,不过几天立即被杀。接下来,轮到沈小月这一辈。
沈先生:“她要沈家人偿命。”
杨元一:“她?”
沈先生眸光闪烁:“它,裂缝女。”
杨元一发现沈先生话中的漏洞:“把人活生生砌进墙里是沈庄独有的刑罚,并非天公祠私有。为什么裂缝女独独报复沈家人?”
沈先生:“因为基本上都由沈家人判决是否将人砌进墙里。只是把人砌进墙里是很严重的刑罚,除非犯下滔天罪行。沈家人会在施行刑罚前调查清楚,不会误判更不会冤枉人。”
杨元一紧紧注视沈先生:“那为什么还要报复沈家?”
“因为沈家人判决、动手,所以裂缝女报复沈家。”沈先生颓然回答,似乎对于沈家正义行为却只得到断子绝孙下场而感到疑惑和悲凉。
杨元一突然转移话题问道:“沈先生经常失眠?”
沈先生一愣,随即点头:“经常噩梦。”
杨元一垂下眼眸,表情平静:“我知道了,感谢您的回答。我们先回去。”
说完,拎起王小宏领子就朝外面走,离开小院后他突然回头,发现沈先生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目送他们。杨元一转回头:“自相矛盾。”
王小宏:“什么?”
杨元一:“沈先生提到报应,数次说到家丑不便外扬。可是刚才又说裂缝女报复沈家是因为砌墙刑罚,不是自相矛盾吗?”
如果沈先生认为这是场因砌墙刑罚引起的报复,为什么还会提到家丑和报应?他一边说是砌墙刑罚带来的报复,一边又认为是“家丑”带来的报应,岂不自相矛盾?
王小宏反应过来:“他在撒谎?如果在关于沈家人被裂缝女报复一事,他没有撒谎,那就说明他跟沈小月目前都很危险。在性命受到威胁的前提下还要撒谎,可能是为了死守某个秘密。而这个秘密跟沈家、天公祠有关,还跟裂缝女这个传闻由来也有关系。”
每个城市异闻的产生必然有源头,有些或许因为年代久远不可考其缘由,但有些诸如裂缝女这种仅流传几十年的异闻就能够追溯到源头。裂缝女的异闻兴起与沈庄砌墙刑罚联系紧密,而沈家人被杀应该也与沈先生试图隐藏的秘闻有关系。
杨元一:“从四十年前的天公祠沈家开始查起,应该能找到关于裂缝女出现的原因。”
王小宏薅了薅头发,迟疑的说道:“我们还去找沈小月吗?”
“去。”杨元一没打算改变主意。
两人踏着月色朝沈小月的院落而去,似乎是因为死了人,天公祠陷入死寂和黑暗中。裂缝女的异闻传扬出去,不少游客本还好奇,现在纷纷退房跑到外面去住。天公祠屋檐重叠,庭院深深,抬头只能看见一隅天空,十分压抑阴森。
沈小月的院落很安静,没有灯光。两人爬墙进院落,尝试着敲门,半晌后竟有人应声。杨元一和王小宏对视一眼,推门而进。
房间中倒是开了盏小台灯,里面是欧式装修,挺豪华。真皮沙发上有个穿着睡衣的女人背对他们,面向墙壁,一动不动。
两人绕过沙发走到女人面前,看清这是个年轻女人,年纪大概是二十三、四岁。模样挺清秀,就是眼神呆滞,气色不好。脸色像张白纸,十分惨白,偏偏涂抹上大红色唇膏,看上去更为妖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