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衣一愣,然后宽容道,“叫吧叫吧!我本来就不是人嘛。”顿了顿,觉得此话甚没有说服力,恐不能安洛浦的心。
她又巴巴地虔诚补充,“这世上只你一人喊我‘艳鬼’,这独一无二的情分,我十分心领。”
“……”洛浦古怪地望她,扯动嘴角,要笑不笑的模样,看的结衣莫名其妙。
此后几日,结衣改缠着洛浦,日日出门。
她快乐了,可府上的人就很不适应了。
苏韵每天站在花园里,望眼欲穿,眼下全是落寞。为什么结衣眼里,就是看不到他呢?
夏之湄撑着下巴,在窗台小台前,痴痴地看着书房里作画的公子。结衣终于不缠着姐夫了,空气真清新啊!
沭阳抬头看着天空,一脸的没有表情。喜欢逗他的一人一鬼都不在,这里,也显得太过空旷。
屋中作画的苏慕清,提着笔,目光沉若,对着画中淡如烟的白衣女子,露出一个悲凉的讽笑。自从那夜后,他再没瞧见之昕了。恐 怕之昕出现,也是为了夏之湄的到来……从来、从来不曾把他放到眼中。
个人有个人的心事时,听到一串轻笑,从院子外面的方向洒进来。
苏韵眼一亮,疾步奔过去,局促不安地递上雪白的汗巾,“结衣姑娘,你和洛公子,回来啦?”
结衣看他,眼波流媚,不敢接他递来的汗巾,“洛公子回屋洗浴去了,你要找他么?”
绕过苏韵,又看到屋中的苏慕清。脸上的笑消失,安静下来。
而恰恰好,从来不偏头往院里看的苏慕清,居然看向外面了。也正好,看到了结衣眼中的深深眷恋,吓了好大一跳,“结、结、结 衣……”
“……苏公子结巴什么,我是吃人的老虎么?”结衣自嘲一笑,余光也看到了夏之湄嫉妒的眼神。
夏之湄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想起一事,又开心地笑,打断几人的发呆,甜甜道,“姐夫,我前几日写信,邀请了太师大人来金陵 玩,说是姐姐夫家的意思……姐夫,该不会怪小湄多事吧?”
此时,结衣已经知道,当朝太师,乃是洛衍。
纠缠了夏之昕一生的洛衍。
苏韵手里的汗巾子,落地。他却瞪大眼看着一脸天真无邪的夏之湄,不可置信。
苏慕清淡然的神色碎裂,一点点染上苍白。他吃力又费解地看着夏之湄,却又像通过她看到另一个人。
结衣垂眼片刻,抬起手,折了一支花束,扔到夏之湄手上,轻喃,“……你才是真正该享有这花的。”
无论是结衣,还是夏之昕,都已经凋谢了。
☆、遗忘
“洛衍,是天下人人唾骂的奸臣,十年里,五过金陵而不入。现在,他终于要来了?”
在屋中走来走去的,是兴奋好奇的结衣。
她实在好奇那是怎样一个风华人物,让所有人为之色变。就连洛浦……偷偷抬起眼皮子,看到半躺在长椅上的洛浦揉着眉心,一脸 的阴郁。
洛浦瞅了莫名兴奋的艳鬼一眼,凉声泼灭她的少女情怀,“洛衍曾和夏之昕有约,永世不入金陵……他不会来的。”
“洛浦洛浦,”结衣完全无视他的话,蹲到他面前,长发散在他膝头,美丽的眼睛清亮如雨,“你知道洛衍和夏之昕的事罢?你认 识洛衍,是吧?”
洛浦眼梢漠然,平目看着窗外,不理她。
“你叫洛浦……他叫洛衍……你们该不会是亲戚吧?”结衣想象,皱眉,“可他是奸相,你是道士……这……”
洛浦手搭在膝头,面色平静,还是不理会她。
媚波一转,结衣站起来,“你不理我?那我寻夏之昕问去——反正她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回来,”洛浦动作了,手臂一抬,把她拉回怀中,把玩着她耳际垂下的发丝,还是那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身为艳鬼有个毛病——她确实很喜欢扒着男人,道德观念也没有。洛浦喜欢抱她,她自然也不反对。
洛浦抱美人在怀,尚能淡定。结衣却只会脸红,觉得身软无力,舒服惬意的很。在他怀里蹭一蹭,娇滴滴地问,“你说啊。”
“艳鬼,你不是最希望,天下有情人,皆不成眷属,吗?”顿了顿,洛浦手抚摸着她小巧的耳垂,居然漫不经心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
结衣愣神,猛然抬头,也只看到他眼中的墨黑,没有表情。
“发什么呆啊?”洛浦突然笑着,在她头上拍了下,叹道,“身为一个艳鬼,你有时候也太单纯。人尚且能说谎,何况是已经死了 的人呢?”
“……你是说夏之昕在骗我?!”结衣瞪大眼,却撇嘴表示不信,“洛公子,我们鬼,并不是只会骗人的。夏之昕那样的,像是会 说谎的么?我倒觉得,和她比起来,你更会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