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玥耸然动容,以扇击掌,道:“惩恶扬善,扶危济困,除魔卫道,正是我辈本色!这落梅庵的二十一条人命,少不得也要算在那批恶人的头上,枫兄如不嫌弃,某愿附着尾翼,一效绵薄之力。”
枫雪色闻言一笑:“流玥兄言过了,有阁下援手,恶人定难逃法网!”
朱灰灰在一边听着,心里满不是味道。完了,大爷和这人勾搭成奸了,自己的仇报起来可更加难啦!哼,那笑面虎装得和没事的人一样,她可一直记恨着被卸手臂、被摔得半死、被臭草熏得直恶心的仇呢!
流玥问道:“如此说来,渡船上的那位师太,尚在人世?”
朱灰灰不爱搭理他,板着脸呛道:“我怎么知道!反正没在里面躺着!”
枫雪色斥道:“不得无礼!”
朱灰灰“哼”了一声,嘴巴撅得老高,一生气,连大爷也不爱理了,自己跑进大殿里,去寻摸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可以顺手牵羊的。
枫雪色头疼地看着她,“这孩子实在粗鲁,流玥兄见谅!”
流玥笑道:“枫兄客气了!我倒觉得这位姑娘言语率直,很是有趣。对了枫兄,下一步将如何安排,小弟愿听差遣!”
枫雪色心胸磊落、洒脱旷达,因事情可能牵涉比较大,所以也不再谦虚客气,便道:“当务之急,仍是找到那位师太。”
《江湖天很晴》 第三部分 《江湖天很晴》 十五(1)
他提高了声音叫道:“朱灰灰!”
“小的在!”朱灰灰一边大声回答,一边屁颠屁颠地从大殿里跑出来,边跑边往怀里塞东西。
枫雪色脸一沉:“你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朱灰灰习惯性地回答。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没有什么!”朱灰灰将手放在背后。
枫雪色脸寒如冰,沉声道:“把你的贼手伸出来!”
这个丢人的丫头片子,居然趁落梅庵尼众遇难之际,去偷死人的东西,这等卑下行径,比趁火打劫的强盗还不如!
朱灰灰申辩道:“我什么都没拿!”
枫雪色冷冷地看着她,一语不发,只是轻轻地将剑从鞘中拨出三寸,然后又“嚓”的一声送了回去!
朱灰灰咬咬嘴唇,将手从背后拿了出来,捏成个两个小拳头,伸到他的面前。
枫雪色两根手指在她手背上重重拍了一下:“打开!”
朱灰灰疼得叫了一声:“知道啦!”
被迫把手伸开放平,两个粉润的掌心中,各有一支乌黑的小簪。短短的簪身,簪头分别是被雕成裸身的男女,凹凸有致,纤毫必现,栩栩如生。
枫雪色脸上微微涨红:“还有!”
“没啦!”
“怀里面是什么?”
朱灰灰无奈,伸手进怀,摸了半天,掏出一个黑色丝质香囊,上面绣着一幅春宫图,绣功精致,表情生动,甚是香艳。
乌簪和香囊,两样东西都不值钱,那么,这不争气的东西,是看中上面的人像了?
枫雪色沉声喝问:“这等浮贱东西从哪儿来的?”
“你吼什么啊!又不是我偷的,是捡的!”朱灰灰大声喊冤,“你看,这两支簪子是一对儿,可以合在一起!”
她把两支簪往一起一合一按,一声轻响,簪头的男女变成裸身相拥的姿势,簪子变成一支双股钗。
枫雪色简直要被她气死了,他还从没见过一个姑娘家居然这样没脸没皮的!他冷冷地问:“朱灰灰,你是不是等着我砍你的脑袋了?”
朱灰灰撒手扔掉簪子和香囊,护住脖子,无限委屈:“干吗又砍我啊,我又没惹你!”
流玥弯身拾起那两件物事,反复看了看,笑道:“枫兄,我想你可能错怪这位姑娘了!”他将那两个东西在手上掂了掂。
枫雪色霍然一醒,没错,自己被那不争气的东西气糊涂了——这里是尼姑庵,有这等淫贱物事,还可说庵中女尼思春心切,但是,庵中出家人,却没有发现一个带发的,这簪子……从何而来?
他从流玥掌中接过那两样东西,乌黑的簪子非金非玉,似是一种木料,散发着一种幽沉奇异的香味,簪头雕刻细致入微,连发丝都清晰可见,人物表情非常传神。那只香囊绣制的针法细腻,春宫直如真人。囊中所置香草,并非寻常女子所用的玫瑰百合等物,而是一种黑色的干花,与那簪子的味道一样,却强烈得多。这种味道,初时闻着甚香,但多闻一会儿,便觉腥气扑鼻,再闻一会儿,头脑中竟然有种昏沉的感觉。
枫雪色将两物拿得远了一些,沉吟不语。
古书记载,滇黔之南有品种稀珍的婆罗树,因为从干到枝到叶到花,全是漆黑色的,所以又被称为黑色婆罗。这种树会散发一种奇特的味道,香腥难辨,无毒,有催情的作用,一向被当地用在男女之情上,佛典称这种黑色婆罗为入魔之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