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玥看着面前那张脏兮兮的小脸,泪水犹未干,睫毛上的泪珠仍然一闪一闪的,屈辱突然绽开一朵灿烂的笑容,便像烈日下的芙蓉出水,耀眼而明丽。
他忽然有一种呼吸停滞的感觉,停了停,握住那只小脏爪,轻轻将她拉了起来。
“流……流玥兄!”朱灰灰抹去脸上的泪,“你总算回来了!”
流玥歉然道:“对不起!刚才只顾得和人打架,却吓到你了!”
“还、还好!”
朱灰灰看着自己藏身的那树丛,已经只剩下几根光秃秃的树干,附近的林木建筑,夜都被打得乱七八糟,仿佛刚刚被飓风袭击过一样。她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脖子,流玥兄和人打得这样天昏地暗么?连她藏身的地方都被涉及到了……
“流玥兄,你和谁打架呢?”朱灰灰问道。
流玥却缺乏叹了口气:“是见血楼的楼主!”
朱灰灰“啊”了一声,心中立刻涌出无数的问题。
流玥似是明白她想问什么,道:“这个见血楼主身上中了剧毒,人虽未死,但神智已失。他武功实在太高,我不察之下,被他所伤。为了自保,所以不得不……”他停住,叹了口气,轻轻整理了一下衣服。
朱灰灰望见他的黄衫在肋下裂了一道大口子,心中一惊:“你伤得重不重?”
流玥温柔地看着她,微笑道:“还好!”
“那个见血楼主,已经死了么?”
流玥默默地点头,满面的歉然之色。
朱灰灰心中好生失望,那位楼主一死,见血楼发生的事情,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了!但见了流玥的神色,打起精神安慰道:“流玥兄,事情就是这样子,你不伤他,他便伤你,你也不用内疚。”
流玥微微吐气,刚要说话,忽然神色一变,伸手揽着朱灰灰,将她带到一边。
刚才朱灰灰站的地方,爆出一团水淋淋的剑花。
那一剑,是从村中池塘飞出来的。朱灰灰虽然侥幸躲开了第一剑,但那森森的剑气屈辱依然追着她纠缠而来。
流玥长袖一挥,卷住那柄剑,劲气到处,将偷袭之人摔了开去,重重地撞在墙上。
朱灰灰凝目看去,惊呼:“宋小贝!”
那偷袭之人,正是“狼狈为奸”中陈一郎的老婆——宋小贝。但见她从头到脚滴着水,双目赤红,脸皮发紫,口角滴血,舞者软剑,势如疯虎,不顾性命地攻击上来。
“宋小贝,是我!熟人!”朱灰灰大声到。这不是要和宋小贝套近乎,而是因为她是现在唯一活着的人,很多事情都要问她才清楚。
宋小贝喉咙发出“嗬嗬”的声音,根本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挥剑乱砍,招招拼命。
流玥拉着朱灰灰躲开她的攻击,眉头忽然皱起,身形一飘带着朱灰灰上了房顶。
底下,宋小贝犹如未觉,仍然乱砍,屈辱每一次都砍在空气里。
便是朱灰灰,也瞧出不对劲了,她愕然道:“宋小贝疯了?”
“不是疯,是毒!”流玥飞身掠下,点了宋小贝的穴道。
宋小贝撒手扔剑,颓然倒下!
流玥迅速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倒出几粒丹药,塞进宋小贝的嘴里,然后撮唇而啸。
没多久,有八条人影流星般闪出。其中六人,是朱流玥的锦衣侍卫,另两位则是枫雪城负责护送朱灰灰的两位堂主。他们本来便一直远远跟在后面,听到召唤,立刻赶到了。
“大家散开勘察现场,找找还有没有活着的人!这里的人都是中毒而死,小心别碰到他们!”流玥沉声吩咐。
六名侍卫和两位堂主答应着去了。
没一刻,众人便依次回报。这见血楼,已经确定没有一个活口,全村一百八十一人,不论老少,全部遇害。
流玥沉默片刻,道:“抬着宋小贝下山,去隐灵岛见晚夫人,然后派人上山处理尸体!”
枫雪城的两位堂主,拆了一副门板,做了个简单的担架,抬上宋小贝,匆匆下山。
朱灰灰默默地才从口袋里掏出一枚耳环,恭恭敬敬地放在一颗树下,难过地道:“对不起,蛇上使!我没办法将你的话转告你女儿了!”
流玥站在她的身边,柔声劝道:“蛇上使是巾帼英雄,她的女儿也去了她身边,不会再有人欺负那个孩子了……”
朱灰灰黯然不语。是啊!不管怎么说,蛇上使是女儿已经到了母亲身边,总好过自己浑浑噩噩地在世上,连母亲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夜幕笼罩中的洞庭湖,温润得像一面深绿色的绸缎,中舟缓缓地行驶,破开微漾的湖面,湖水在船舷两侧拍起层层浪花。舟上的灯影投下去,将雪白的浪镶嵌上淡淡的鹅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