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好的!不客气!不客气!”朱灰灰总觉得这位秦总管阴阳怪气,因此与他相对的时候,心里毛毛的。嗯,人家是太监嘛,怪一些也可以理解……
秦总管发现这傻姑娘的目光忽然变得古怪,阴森森地瞪了她一眼,悄然退到一边。
朱灰灰吓了一跳,立刻把头转过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站起来把手背在身后,迈着四方步踱到流玥身边,装模作样地趴在栏杆上,与他一起向外看。
潇潇暮雨洒江天,湖上烟波岚影,轻纱柔幔,龙舟破浪而行,如在画中。
此情此景,流玥手指轻叩着栏杆,低声吟道:“暮雨如苍溟……”
朱灰灰随口接道:“碧血洗银枪!”这句话她不知道打哪儿听来的,一听便记住了。
流玥有些惊讶。他与朱灰灰相处虽然不久,但也知道这丫头肚子里墨水实在不多,但刚才她顺口接的那句话,对得工不工整不说,反应速度倒是出乎意料的快!
“移舟泊烟渚——”
“碧血洗银枪!”
流玥愕然半晌,再说一句:“红豆生南国——”
朱灰灰歪着头,飞快接上:“碧血洗银枪!”
流玥举袖放在额头上,镇静地擦了擦:“举头望明月——”
朱灰灰双手背在身后,挺胸抬头:“碧血洗银枪!”
流玥已经濒临崩溃边缘:“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白头宫女在——”
朱灰灰大眼睛眨呀眨,接的仍然是那五个字:“碧血洗银枪!”
“……”
流玥彻底被她整歇菜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敢情这家伙就会这么一句,用处还挺广,居然什么都能凑合着对上。
“咳,那个,灰灰,你喝茶!喝茶!”流玥瞪了一眼憋笑憋到白面发紫的秦总管,“给朱姑娘换一杯蜜茶来!”
“是!”秦总管绷着面皮,迅速出去,舱门才关上,立刻传来“吭哧吭哧”的声音。
朱灰灰看看门的方向,狐疑地问:“他怎么了?”
“他……”流玥以袖掩口,强忍着笑意,一本正经地道,“他……咳,最近肠胃不太好!”
朱灰灰皱起眉头:“肠胃不好么?吃一些清热去火的草药,然后在茅厕多蹲蹲就好了。”
流玥实在忍不住了,低低地笑了几声。
朱灰灰无辜地看着他:“我说错了么?”
“没错没错!一会儿……叫秦总管多去……蹲蹲……”
朱灰灰觉得他的表情实在不像有诚意,一琢磨,知道多半是自己又闹什么笑话了,人家不好意思说而已。她脸皮厚,也不在乎,不动声色地换了个话题:“对了,流玥兄,十二生肖使埋葬的地方,叫什么名字啊?”
流玥说过,他的下属已经将十二生肖使的尸体全部找到,而且已经入土安葬了。可是她还答应蛇上使,去见血楼看她的女儿,所以一定要问清楚,以免将来人家女儿烧纸找错坟。
“英宁府静安县七姓山坟场,坟墓前都立有石碑。”
朱灰灰默默地把这个名字记在心里。
流玥已经从“碧血洗银枪”的打击中恢复过来:“灰灰,晚夫人他们为什么赶你走?”虽然当时朱灰灰只是随口一说,但他一直都记着,现在反正无事,便问了出来。
朱灰灰一脸的郁闷:“我也不知道啊!我什么错都没犯,还帮他们干活来着,又没偷懒,也没闯祸,是他们两人太莫名其妙了!”
“你且和我说说,他们怎么莫名其妙了?”
“那天中午,我替夫人去一个村子送药,结果碰到一对叫‘狼狈为奸’的夫妻,勾结了桑坏蛋,抓了五个姓巴的大个子,这五个人我认识,人虽然傻,却很讲义气,还帮过我们,我就想要救救他们……”
她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给流玥听,连给人家下春药这等上不了台面的事和她差点被色煞咬到脸蛋的事都没隐瞒。其实整件事情也一直在困扰着她,说给流玥听,也是想让他帮着想想,自己究竟是哪里惹着夫人和先生不高兴了,他们说翻脸就翻脸。
流玥眉头紧锁:“你说,晨先生和晚夫人当你说鱼小妖的后辈?”
“是啊!”提起这件事,朱灰灰就觉得委屈,她根本就不认识那个人!
流玥深深地凝视着她,慢慢地道:“你知不知道鱼小妖是谁?”
朱灰灰摇摇头,,睁大眼睛:“流玥兄,鱼小妖是谁啊?我说不认识这个人,先生和夫人非说我骗他们!”
她的目光灵动,澄净明澈,一望而见底,在这样的眸子里,是藏不下什么心机的。
流玥笑容如水:“不认识就算了。鱼小妖是晨先生和晚夫人的仇人,他们可能是认错人了,误会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