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爽约了?
正在疑惑,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低低的歌声,低沉舒缓,如同在念诵着一首亘古的诗歌。
唱歌的人用的是柔然语言,调子也是守云极为熟悉的,实际上她曾不止一次唱过这首歌。
与另一个人一起。
她循着声音来源的方向转头,终于看见前方沙丘之处,一道人影身披斗篷,于月下缓缓而来,微风过处,掀起他头上的帽檐,便将他精致的脸暴露在月光之下。
待到近处,那人停住歌声,轻轻抬头看来,深邃的眸子波光潋滟,再不复当初的清澈,而是深沉幽深,不可见底。
守云拍拍帝江,是示意它原地等候,然后朝他走近了几步,却始终与他保持着近一丈的距离。
“你找我来有何事?”
泉洲等不到她走近,干脆自己缩短了些距离,步履轻快,不过片刻已至身前,“想问你些事情,顺便……见一见你。”
“那好,说吧。”守云撇过脸,根本不看他的眼睛。
泉洲神色微微黯然,低声道:“我想问你,你如今可还想报仇雪恨么?”
守云微微一怔,只听他又接着道:“我知道你的灵力已经失去了。”
四下无人,他费尽心思找自己来到这里就是为了问这个?守云压住一丝心悸,手摸上了腰际的匕首,严阵以待。
“我为何要告诉你?”
泉洲摇头叹息,似乎对她如此防备自己很失落:“我只是想知道你还恨不恨克暮辽……”
尘封在心底许久的名字忽又被提起,守云的心里很不舒服。
那个人是她刻意要忘记的人,曾经的海誓山盟早已成过眼云烟。如果没有遇到狄光,也许她会黯然神伤,心结郁郁难解。可是如今,她的感情早已交给了另外一人,虽然现在看来也无法得到善终,却再也不会为别人牵挂了。
不是无情,只是当断则断。
然而守云很清楚,虽然如此,对于克暮辽的背叛她仍旧难以释怀。
她本该是柔然国君,造福于民,缔造盛世,甚至成就千古一帝的英名,可是如今却经历了沦落风尘,遭人截杀,混入敌方军营……
他欠她的不是情,而是一个命运。
守云摸着匕首的手紧了紧,沉声道:“我如今的确是不想报仇了,可是
34、救人 ...
不代表我会就此原谅克暮辽,你与他分别多年,根本不知道他都对我做过什么!”
泉洲久久没有回音,半垂着头,只露出小半张脸颊,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我知道他做过不少伤害你的事情,可是难道你对他的回忆已经仅剩这些了?”
守云抿了抿唇,默然不语。
如同那首歌,她自然记得那些美好的回忆。克暮辽对她很好,细心周到,温柔和煦。可是那仅仅是表象,剥去那层皮,下面是险恶的用心。
“剩下的也不重要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守云叹了口气,有些不耐,“我们可不可以不谈他了?”
泉洲怔了怔,苦笑了一下,“好,那就不谈了,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什么?”守云皱了皱眉,“你要是没事,我就回去了。”
刚要转身,胳膊却被抓住,泉洲有些着急的道:“再待一会儿,你听我说完就可以走了。”
守云有些火大,“我本是觉得你有要事要说才来赴约,谁知你只是无聊,既然如此,何必浪费我的时间?更何况,你害死狄光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账!”
最后一句话的语气太过激烈,泉洲一愣,手微微松开,顿时被她挣脱。
他移开视线,语带落寞:“你竟如此在乎他……是了,你愿意用一身灵力去救他,自然是在乎他的……”
一连两个最不愿想起的人都被他提及,守云的耐心也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当即转身就走。
泉洲这次倒没有来拉她,只是在她即将翻上帝江脊背时忽然低声说了一句:“当初他也不愿那么做,可是他要报仇,中原人说冤冤相报何时了,果真不假……”
守云的动作微微一顿,“你说的他是指谁?”
泉洲深深看了她一眼,“克暮辽。”
未等守云再做回应,他便转身离去,宽大的斗篷迎风招展,发出烈烈之声,伴随着他在风中飘摇不定的话语一并送入守云耳中:“战场见吧……”
战场?守云蹙眉,此次竟是他们兄弟二人一起领兵的么?还是像上次那样由他假扮克暮辽?
想到天朝誓要踏平柔然的决心,她便觉得胸口一阵阵的发堵,最后看了一眼那远去的背影,一拍帝江,驰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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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东方之际,朱雀神君与白虎神君紧跟在狄光身后登上了营中高地,看了看远处柔然集结的重兵之后,神色都不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