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忧虑,害怕……不敢确定,诸多情绪一拥而上充斥在了他的心头。
一时之间波特曼几乎要忘掉该如何呼吸。
而白一寒,则穿着一身宽松的的病人服,半坐在床上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有些茫然又有些无措的看向了他,在看到他后,眼神里又莫名多出了些许依赖和亲近来。
波特曼几乎从未被他这样看过。
顿时心跳如鼓,踌躇了一阵后,也不知就这样同白一寒两相对视了多久,他才从沙哑的嗓子眼里干巴巴的挤出了一句:“你……你醒了?”
任谁也看不出他此刻的内心深处有多么的忐忑不安。
他过去在白一寒面前表现出的嚣张与跋扈。
就像是刺猬虚张声势维护着自己最脆弱那一层内里的刺,而现下刺没了,他一切软肋,脆弱与畏惧都已被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了他最爱的那个人面前,再没一点儿遮掩。
而可悲的是——
那个人却并不爱他,甚至厌恶。
这让波特曼十分的无所适从,他根本不知道除却用跋扈和张扬来掩饰自己,还可以以何种性状面对清醒时的白一寒,面对他对自己的憎恶与冷漠。
有那么一瞬间——
波特曼甚至希望白一寒能就这样一直睡下去。
这样他就可以不用面对现实,不用面对白一寒醒来后可能表现出的对他的驱逐与厌烦,一直一直留在他的身边陪着他,守着他了。醒过神来,波特曼又难免觉得自己着实可鄙,卑劣得厉害……他怎么能这样想呢?他爱他,就合该期盼他好好的,快快乐乐的,而非为了一己私欲希翼他就这样不死不活的留在自己身边不是吗?
在白一寒没醒过来之前。
波特曼的思想时常不受控制的处在两个极端上,一面强烈谴责着自己的,一面又不受控的产生卑劣得渴求,相互煎熬,相互折磨。
而当白一寒醒过来以后。
波特曼的大脑却又开始了一片空白。
白一寒用略带审视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眼底布满红血丝的疲惫男人许久,见他一句话说完后就再不出声了,踌躇了下方才决定发问:“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波特曼被他问得有点发懵。
他设想过无数种白一寒醒来后可能会发生的情况,却唯独没设想过这种。
白一寒轻轻颔首,倒不显得如何惊慌失措:“恩,我想知道你是什么人……如果可以的话,可以顺便告诉我,我是谁吗?”
“……你是谁?”波特曼被他吓得不轻。
相比之下白一寒倒是显得平静得多,皱了皱眉道:“恩,如果没弄错的话,我想我应该是记忆断片了,我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什么也不记得,许多事情都不知道……我现在只想知道自己是谁,可以告诉我吗?”
白一寒探询得看向了波特曼。
波特曼盯着他看了会儿,见他神色不似作伪玩笑后,当即慌张了起来,连忙按下了白一寒床头的呼叫键召唤起了医生。
失忆这种事情是可大可小的。
谁能担保就不是件大事呢?
医生很快赶到为白一寒进行了各个方面的详细诊断,检查结果证明他各方面的身体指标都很正常。医生推测他的失忆应当是由过久的昏睡,以及他自我封闭时对自己进行的深层催眠引起的,是他自己选择性遗忘了这段过去。
至于什么时候能够想起来——
也还是一句全看他自己了。
看他自己什么时候愿意想起来,可能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也有可能是一辈子他都将不再忆及这段令他痛苦的过去。
得到诊断结果的波特曼不知该如何是好。
百感交集中又难免有了些许庆幸,这样……是不是说明他和白一寒可以重新开始了呢?波特曼矛盾得不得了,一面希望他好好的,一面又希望他再也不要想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你给了我一种非常值得信赖和亲近的感觉,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们应当是十分亲密的关系,你可以告诉我我们是什么关系吗?波特曼。”白一寒的恢复情况良好,在问清了自己和波特曼的名字后,遂又不依不饶的追问起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是波特曼一直避而不谈的话题之一。
除却这个,还有他们的过去及白一寒的身份。但那些,白一寒潜意识里总觉得不是很重要,故而也就不曾追问。
“……我们的关系?”波特曼苦笑着摇了摇头。
却什么也没有说。
没有想到这辈子还能有机会等到白一寒对他这般温言软语的时候,只可惜这时候却是白一寒失忆什么都不记得的时候。
波特曼本想避而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