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封信,不长不短,写得歪歪扭扭。
成景廷将其展开, 默读完毕, 陷入无尽的沉默之中。
信中写道:
“我想, 你当年说得对。
你走了,却会以各种方式活在我的生活里。
我一个人偶尔去塔楼睡觉,看着那些未变的陈设,总觉得你还没有走。
你留下的西装,我都用手搓,也不用洗衣液,怕原本味道散了。我妈问为什么总是挂那儿,我说是别人的,他会回来取。
我妈问我是谁的?我说是我一个朋友。
听你讲过,如果你没有再和我相爱,说不定还能一直在人间耗下去。
我现在想通了,如果回到半年多前,我宁愿不要踏进X酒店半步。
我们应该不熟。”
将信纸叠好,成景廷忍着浑身燥热,闭上眼靠在牢中,在脑海里描摹了遍刃唯的眉眼。
熟。
太熟了。
过阴还没结束,蔺三就看见躺在竹席上的刃唯抖着肩膀流眼泪。
没有悲戚,只是眼角慢慢淌泪,好像哭的那个人不是刃唯自己。
再一秒,刃唯睁眼醒了,眼神异常清明。他翻身坐起来,沉默不语。
刃唯不开口,蔺三也不说话,等刃唯缓过气来了,刃唯只说了句:“我见到他了……谢谢三哥。”
蔺三也不再多说,因为他看到那只鞋是自己正回来的。且不说是成景廷伸的手还是刃唯伸的手,这些都不归他管。
凌晨,蔺三将刃唯送回住处,说下次有缘再见。刃唯点点头,说还会再来的。
就算成景廷不愿意再见自己,他也还会再来。
今年的夏季过得平平淡淡。
蓉城周边山脉绵延,细草错落,深绿的丛林无一枯枝颓败。本地人常讲,孟台山位于古皇城东北,鬼门常开,已经不是信男善女再趋之若鹜的好去处。一来二去,孟台山人气稀薄,刃唯却乐得清闲,经常扯着齐流和白宣陪自己去登山。
每次到山腰,刃唯总说自己要去后山看看。
一去就是几个小时,也没人知道他在干什么。
他只说后山清闲,人少清寂,自己可以放放空。齐流说,你什么时候养成个佛系性格了?你这小样儿,不是道系吗?
刃唯闷闷地瞪他,说哥我面对你就是道系。
一个人的时候,刃唯就躺在孟台山后山晒干的草甸上打盹,昏昏沉沉地。可是他一连好几天梦不到成景廷,就在梦里捏着鼻子骂。
大屁眼子。
说了见面还不说话不算数,说烧死就烧死,在地下还瞒着自己裸奔。
我他妈要是个女孩儿,肚子都被你搞大了,你还不负责?!
天上一年地下一百年的渣男。简直金玉其外负心其中,还不让我见……
骂过了刃唯又心疼,捂着胸口来来回回几次深呼吸,希望在阴间,那些莫名其妙的惩罚能离他的景廷哥哥远一点。
他的景廷哥哥是有苦衷的,一定有的。
收拾好心情,骂骂咧咧的小唯又翻滚下山,收拾好自己的干粮跑去和自己的小伙伴汇合。
毕竟日子还是要过……这样才有等到他的那一天。
从此,小唯起早贪黑,绝不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努力让自己充实起来。他需要更多的社交、更大的成功来将自己想念成景廷的时间填满,他不能再颓废下去了。
费尔曼酒店需要振作起来的继承人。
偶尔,刃唯想老公想得撕被子的时候,齐流一个电话打过来能把他吓软。刃唯索性在“自己搞自己”的时候把手机关掉,扑进成景廷留下的那件西装中,开始全身心地想老公。
大汗淋漓地玩儿完,齐流打电话问他干什么呢,刃唯说撸 ` 管儿啊。
哎呀,真爽。
齐流骂一句“操”,刃唯也跟着骂,说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你别操来操去的,他听见了怎么办?
齐流哈哈大笑:“你逗谁呢?现在你一有空就待在费尔曼,哪有闲工夫交男朋友。我说了无数次了,员工不能和老板搞在一起,这是行业大忌!”
刃唯“呵呵”一声冷笑,说:“我把前台搞了。”
“啊?”
一旁偷听电话的白宣沉默两秒,大怒:“哪个禽兽!搞我们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的刃小唯!”
刃唯吐槽:“……我觉得他没你禽兽。”
白宣:“哦?”
刃唯:“你说说,‘几回闻’的闻是哪个闻?”
白宣:“……”
“不过不是我们酒店的前台,他已经离职了,以后你会见到他。”刃唯说,“所以,我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你别给我招些烂桃花。上次出去玩来的那几个都是什么呀?有一米八吗?脸塌得跟被屁股骑过似的,西装袖口抬起来全是线头,你介绍给我精准扶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