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唐苏开始频繁地出国旅游,微博上时常更新外国的风景照。
她越看越不是滋味,放下手机,整夜失眠。
她无数次问自己,凭什么?
凭什么她们生来富有自由,我却生在这样的家庭?
有一次,唐苏从法国回来,拍了一堆高档化妆品发在微博上,让大家留地址,还特意圈了她,说别人留不留都无所谓,她一定得留。
“芹芹,你送了我明信片,我没什么能回礼,这些小玩意儿你随意挑,我寄给你!”
那天,孟小琴在工作上被为难,不住低声下气给客人道歉,回家又被陈巧数落,给孟俊辉洗了放了几天的内衣裤。疲惫至极地躺在床上,打开微博就看到唐苏的消息。
那条微博是上午发的,已经有了许多回复。
有人在评论里说:“苏苏太壕了!人家送你一张明信片,你就送人家化妆品!几毛钱和几千块的区别啊!你想要哪里的明信片,我也给你寄!”
孟小琴顿觉讽刺至极,扔掉手机,倒头就睡。
网络曾经是她的避风港,但现在网络也沦陷了。她没有回复唐苏,更没有私信地址,反倒是开始删微博、删关注,最后将微博彻底清空,发誓不再登录。
但事实上,她仍然会去看她们的微博,看她们轻松美好的生活,就像一个陷于沼泽的人,无望地看着高高在上的星空。
不久,唐苏因为换了设备而忘记用户名和密码,弄丢了以前的微博。
孟小琴保存了她的新微博,仍旧时不时去看一眼。
此后,孟小琴的所有旅行计划都泡了汤,北邙山之旅,竟是最后一次出游。
吸血鬼一般的原生家庭,强度极大的工作环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孟小琴心态逐渐扭曲,就像中了蛊一般仇恨起那些同龄、热爱旅行的富有女性。
这种嫉妒,在一次偶遇唐苏之后,渐渐发展成了犯罪。
那日,唐苏与友人到B.X.F酒店用餐,订的是位置最好的包厢,一顿饭就花了好几万。
孟小琴偶然听到她们闲聊。
其中一人问:“这次你又要去哪里逍遥啊?”
唐苏说:“北非。”
“国内是没有吸引你的地方了。”
“不会啊,国内我也有很多地方没去过呢。”
“那你怎么不去?”
“唔,趁年轻,还是先去国外吧。”唐苏说:“国内景点以后有的是机会。”
“嘁,你就是看不起国内的景点呗!”
“哪有!”
“你以前说想去那什么北什么山,怎么不去?”
“北邙山啦!”
孟小琴立即警惕起来。
唐苏说:“北邙山现在还没开发,以后开发了我再去。”
“借口!你就是嫌那儿是荒郊野岭。不过照我说,不去也好,本来就没什么看头,没钱的人去穷游过个瘾就算了,你去凑热闹干什么呢?时间精力有限,当然得去更值得看的地方咯!”
包厢里传来一阵笑声,孟小琴听不下去了,转身离开。
之后唐苏说了什么话,她无从知晓。
那天剩下的几小时,她过得恍恍惚惚,异常失落。
原来她唯一一次旅行的目的地,在这些富人眼中只是不值得一去的荒郊野岭。
到了晚上,这种失落成了冷森森的仇恨。
她本来不知道唐苏长什么样,也不知道说话的女人是唐苏,晚上看到唐苏的微博,才知今日接待的富家女正是唐苏。
唐苏发了饭桌上的照片,还晒了自己刚做的指甲。
她记得那惹眼的红指甲,记得唐苏的每一句话。
原来自己真是一个笑话。
那张北邙山的明信片算什么?唐苏根本不稀罕。
唐苏曾经跟她说自己很想去北邙山,如今想来,这大约是句说过即忘的客套话。
她却当了真。
闭上眼,她用力捶着自己的胸口,喃喃自问:“为什么你们可以过得那么好?我做错了什么?我为什么会生在这种家庭?”
老天爷不公平。
我可不可以让它变得稍微公平一些?
那个夜晚,她心里第一次生出杀意,天亮之后,却又将杀意压了下去。
她还有自己的生活要过。
但这之后,她不再用真实ip窥视唐苏的微博,而是抓了不少“肉机”作为跳板。
她很聪明,网络安全技能一学就会。
四年的时间里,她一直默默关注着唐苏的一举一动。
从27岁到31岁,唐苏过得越来越好。同样的年龄,孟小琴的生活却越来越糟糕。她的妒火愈加旺盛,直至烧干了理智。
她急切地想要毁掉这个幸福的女人,仿佛这样才能纠正老天爷的不公。
她在“华夏年轮”上与唐苏搭上了话,承诺带唐苏去洛西拿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