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崇看了看宁小寒的手臂,上面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宁小寒叹气,“我们同居时,我经常看到他半夜起来,一个人站在阳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我根本不敢去叫他,我觉得,觉得……”
花崇耐心道:“觉得什么?”
宁小寒捂着额头,“我觉得他和我接触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尤其是半夜独自站在阳台上的时候,简直像个披着人皮的鬼。”
乐然瞪大眼,憋着没说话。
“披着人皮的鬼吗……”花崇低喃道。
如果陈辰具有反社会人格,那从某种意义上说,宁小寒的直觉是对的。
“我越来越怕他,大三的时候提出分手。”宁小寒擦掉鼻尖上的汗珠,“他没有为难我,所以我才说,我们是和平分手。他是我的初恋,和他在一起时,我只是本能地觉得谈恋爱不应是我们这样,后来我交了新的男朋友,才意识到我和陈辰的日常相处有多奇怪——他给予我的根本不是爱,我就像一个供他移情的宠物,被他圈养起来。他的温柔、和善都是伪装出来的,那个半夜站在阳台上的人可能才是真正的他。”
花崇抓住时机问:“如果我告诉你,以前的陈辰阴沉偏执,待所有人都极其冷漠,你有什么想法?”
宁小寒先是哑然地张开嘴,不久后轻轻摇了摇头,“怪不得。难怪我总是觉得,他身上那些美好的特质根本不属于他,他就是个没有‘人气’的东西。”
花崇又问:“关于他的家庭,你知道些什么吗?”
“家庭?”宁小寒低头想了会儿,“他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他的父母,但我听到他说过梦话。”
“你还记得他说的什么吗?”
“他在挣扎,我先是听到他喊‘爸,爸,求你’,后来又听到他喊‘我要杀了你们’。”宁小寒说:“他的声音很可怕,我根本不敢叫醒他,只能躺在一边任由他挣扎。他,他好像很恨他的父母。”
花崇猛地想起陈兆添和周春柳脖子上的伤痕。
“对了。”宁小寒脸色苍白,连嘴唇都没有什么血色——而在回忆陈辰之前,她明明面色红润,眼中含着初为人母的温柔与喜悦,“对了,陈辰他杀过一只龙猫。是我们隔壁一个小男孩养的。那只龙猫不知怎么跑到我们家来了,他把它活生生地捏死。他以为我没有看到,其实,其实我看到了。”
宁小寒咽着唾沫,“他看上去高兴极了,对被捏成肉饼的龙猫笑,太诡异了,我……我受不了。”
花崇安抚了她几句,问:“去年做笔录时,你怎么没有说这些细节?”
“我不想说。”宁小寒打着寒战,“想一想我都觉得窒息。”
花崇绕回最初的话题——不过这个问题也许已经无需再问。
“是什么让你觉得陈辰已经凶多吉少?”
宁小寒喘了几口气,“警官,你知道我刚听说他失踪时,第一个念头是什么吗?”
花崇慢声说:“你认为他杀人去了?”
“是!”宁小寒非常激动,“杀一只龙猫都能让他高兴成那样,那,那杀人呢!他一定是杀人去了!你们找不到他,过了一年也没有找到他,那他八成是被别的什么人杀掉了!”
??
特殊行动队的到来让柳至秦松了口气,但就在他与沈寻一同前往省厅时,一桩命案突然报到市局——
富康区丹篆街,发现一具死亡时间在一天左右的男尸。
第159章 毒心(30)
丹篆街的名字有股书香气,却是整个洛城最“臭”的地方。在洛城生活了几十年的人,不少一听“丹篆街”这三个字,就会条件反射地捂住口鼻。
因为那儿有洛城最大的垃圾处理场。
不过人们闻“丹篆街”色变却不止是因为臭气熏天的垃圾处理场。
十几年前,洛城盘踞着数个涉黑团伙,彼此争斗不断。一旦出了人命,被害人的尸体八成会被扔在垃圾处理场。那些年,清洁工人们没少在垃圾车里发现尸体,甚至还有被肢解的尸体。
一时间,丹篆街成了“坟场”、“鬼街”的代名词。
大人们不允许小孩子去丹篆街,不过小孩儿大多好奇心旺盛,越是被阻止,就越是想去。胆子大的一听说丹篆街挖出过尸体,就偷偷跑去“探险”,回来后得意洋洋地向伙伴显摆。一来二去,那儿又成了“勇敢者”的乐园。“勇敢者”们升入初中后有的成了混混儿,成天在丹篆街聚众斗殴。有初中生在垃圾场被同龄人用钢管活活打死,尸体就扔在污水横流的垃圾桶边……
总而言之,丹篆街在洛城市民的眼中,就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
最近十年,尤其是涉黑团伙被清除之后,虽然中学生的械斗还是屡禁不止,但清洁工人们好歹没有再在丹篆街发现过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