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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毒(4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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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崇想找陈争说案子,上楼才发现陈争又不在。

这阵子陈争很少待在市局,神出鬼没,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有人说陈队在上面“活动”,与大人物们周旋,一方面是为整个刑侦支队,一方面是不太想继续留在市局了,想往高处走;有人说梧桐小区这案子的影响太大,陈队被上面猜忌,索性撂担子避嫌,彻底不管事了。

花崇想起上次陈争那句“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不由得微拧起眉。

他与柳至秦说过,将来不管查出市局谁有问题,自己都不会感到奇怪——即便这个人是曲值、徐戡、陈争。但要说本心的话,他最不希望那个人是陈争。

这些年里,陈争看着不怎么靠谱,几乎没有亲自办过案,但在幕后出的力不少,帮手底下的人扛着很多压力。如果换一个领导,刑侦支队在调查一些案子时恐怕会遇到数不清的困难与障碍。

如果陈争是那个有问题的人,这实在是令人难以接受。

花崇在队长办公室门口站了一会儿,正要下楼,就见柳至秦站在楼梯边。

“在楼下没看到你,猜你来找陈队了。”柳至秦看了看紧闭着的门,“陈队不在?”

“嗯,本来想跟他汇报汇报线索,问问他的看法。”花崇向楼梯走去,“算了,等他回来再说。痕检科那边怎么样?”

“已经开始建模了。”

回到重案组办公室,花崇道:“刚才肖诚心给我送了份积案案卷来,是十三年前的案子。被害人之一和王章炳一样,也患有阿尔茨海默病,也是因勒颈身亡。”

柳至秦眼神稍变,“十三年前?你觉得两个案子有关联?”

花崇将胡有、胡香娟的案子详细叙述一番,问:“你有什么想法?”

柳至秦坐在桌沿,一条腿支在椅子下方的踏板上,没有立即回答。

花崇视线落在他长得出奇的腿上,有点想教育他坐要有坐相,别老是坐桌子,也别明目张胆地秀长腿。但仔细一想,便在心里打了退堂鼓。

柳至秦这人,大多数时候挺规矩,尤其是坐在电脑前的时候,但偶尔也不那么规矩,喜欢坐在桌子上,喜欢伸长两条腿。在办公室还算收敛,在家里就是另一幅光景,腿一会儿架在椅子上,一会儿架在沙发背上。明明是挺粗犷的姿势,偏偏柳至秦做出来,就似乎自带赏心悦目的滤镜。

大约是因为腿长,且好看。

花崇回过神,索性和柳至秦一块儿坐在桌上。

“在现有的证据下,我倾向于相信鲁洲安就是凶手,他并非是被杀害,而是畏罪潜逃。”柳至秦说:“不过案卷有时候并不可信,我们还没有直接接触这个案子。有时证据也会说谎,比如目前证据都指向欧湛,但凶手很有可能是另一个藏得很深的人。”

“那就假设,鲁洲安确实是凶手。”花崇说。

柳至秦眸光半明半暗,片刻后道:“王家三兄妹视王章炳为拖累。对鲁洲安来说,胡有也是拖累,并且是更重的拖累。因为为了这个生活无法自理的外公,他放弃了自己向往的工作。还有一点,和王家三兄妹相比,他精神上的负担更重——王诺强、王孝宁、王楚宁过的是得过且过的生活,没有太多职场上的追求,但鲁洲安明显是希望在兵工厂干出一番成就。换言之,他有理想。”

花崇点头,“受辞职回家影响,从25岁到27岁的两年间,鲁洲安的心理出现巨变,他由一个对生活有向往的人,变为了残忍弑亲的刽子手。如果他还活着,从27岁到40岁这十三年,他必定东躲西藏,找不到一个安身立命之地,那他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柳至秦垂首思考着,半晌抬起眼皮,“刚才我说,在辞职回到荷富镇之前,鲁洲安有理想。也许对他来说,做研究是毕生的追求。胡有患病,胡香娟强迫他回家照料,等同于是毁掉了他的人生规划和理想。我们可以设想一下,当年胡香娟对鲁洲安说了什么。”

“案卷里提到,胡家的邻居说,胡香娟年轻时就没了丈夫,鲁洲安是她和胡有一起拉扯大的。可以说,胡家父女在鲁洲安身上倾注了全部心血。”花崇道:“还有,胡香娟只念过小学,文化水平低,生性泼辣,时常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与人吵架。得理不饶人,不得理就撒泼。”

“那当年的情形就很容易还原了。”柳至秦说:“对胡香娟来说,鲁洲安的命是她给的,另一方面,鲁洲安是她的依靠、骄傲。胡有得了病,她既要忙家里,又要忙工作,照顾不过来,于是要求鲁洲安辞职回家。站在她的角度,理由有二:第一,鲁洲安在兵工厂工作的工资并不高,而且非常繁忙,加班是家常便饭,一个月忙下来,收入说不定还不如她卖卤菜赚的钱;第二,鲁洲安是她的儿子,她为鲁洲安付出了那么多,鲁洲安有什么理由不回家照顾患病的外公?一家人,难道不该互相扶持帮助?上一辈人……不,不止是上一辈,即便是我们这一辈,也少有人将个人与家庭割裂开来。在胡香娟看来,鲁洲安必须辞职回家,否则就是不孝、没有良心。她给了鲁洲安很大的压力,照她的性子,吵架、逼迫,甚至连苦肉计都是必然。鲁洲安不得已放弃了工作,回家与痴傻的外公、蛮横的母亲一同生活,渐渐发现人生无望,自己寒窗苦读,好不容易有了一份钟爱的工作,却毁在了自己亲人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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