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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毒(2)

冬天就罢了,如今春天一到,气温上来了,那股味道闻着就特别膈应人。

邱大奎过期肉吃惯了,倒也没吃出什么毛病,但从来不让闺女吃,现下越闻越觉得不对劲,推门一看,老头子哪里在弄午餐,家里人都没一个。

他打开冰箱,把肉类全拿出来闻了闻,心道怪了,不是这味儿。

邱家父子住的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建的那种砖瓦平房,大门挨着过路的小巷,背后是杂草丛生、污水横流的荒地,平时没什么人往荒地上去。

邱大奎在家里找不到臭味源,索性关了门,绕了一大圈才走到荒地上。

春天,荒地上的草长了半人高,风一吹,那股怪味就更浓了。

邱大奎与将坏不坏的肉打了几十年交道,断定这味道有异,捂着口鼻一通摸索,走了片刻,被熏得直作呕,忽地瞳孔一缩,只见草丛里横着几块木板,木板上空盘旋着一堆苍蝇,嗡嗡嗡嗡,声势惊人。

臭味就是从那儿散发出来的!

邱大奎小心翼翼地靠近,抻着脖子往木板下面瞧,哪知只看了一眼,就吓得大吼出声。

破烂潮湿的木板下,是一对双足被齐齐砍断的腿。

“单身女白领惨遭抛尸,死状惊人。专家叮嘱,女性深夜不要独自外出……”

陈争拇指在手机屏幕上划动,一字一句地念着本地自媒体公众号“早安洛城”推送的头条新闻,眉间皱起一道明显的竖纹。

半分钟后,他草草看完整篇报道,放下手机揉太阳穴,低声自语:“鸡巴专家。这年头俩嘴皮子一碰就他妈能当专家。”

那报道足有3000字,若发在报纸上,能占四分之三个版,但通篇废话,单是专家的叮嘱就占了2700字,粗看情深意切,细看全是扯淡。

“大清早就把那玩意儿挂嘴上,行啊你陈队。”韩渠刚跑完步,没穿制服,黑色背心勒出上半身健硕的肌肉轮廓,门也不敲,将提着的包子往桌上一扔,“花花还没来啊?一会儿帮我把包子拿给他,香菇牛肉,他以前在我队上最喜欢啃这个。”

陈争挑起眼皮,斜了韩渠一眼,拿起包子就往嘴里送。

“我操!”韩渠赶紧抬手抢,“我给我家花花买的早饭,你丫瞎啃什么?”

“晚了。”陈争嚼了两口就吞,“富康分局刚转过来一案子,花儿现在已经在现场了。”

“什么案子?”韩渠是市局特警支队队长,虽然没事就爱往刑侦支队跑,但也不是哪个案子都知道。

陈争将手机往他跟前一推,“喏。死者身份比较敏感——单身女白领,代入性强,加上死状很惨,凶手有奸尸和虐尸行为,容易引发社会恐慌。昨天派出所和分局的兄弟去得不及时,周围居民拍的现场照片已经流出了。分局处理不了,只得转过来。”

韩渠拧着眉,“单身女性遇害,这一年全国已经出现多起了,上头给的压力不小吧?”

“废话。”陈争叹气,“半夜开会,各种指示下了一堆,孟局让我尽快把凶手抓出来,也好给市民一个交待。”

韩渠在陈争肩上拍了拍,“包子就留给你了。内什么,我家花花在西北待了两年,大伤小伤受了一堆,身体和二十出头时没法比,这你是知道的。”

陈争啃着包子,没说话。

韩渠又道:“他回来了非要调你们刑侦支队,我也没办法,只能尊重他的决定。但人在你这儿,你这当支队长的别把他压榨得太狠。”

陈争无奈:“你以为我想?但花儿是重案组组长,这案子只能交给他负责。”

早春的风带着潮气,又黏又沉,空气中的尸腐味徘徊不去,就算被害人的遗体已经被转移,荒地陈尸处仍弥漫着那股令人头皮发麻的味道。

花崇撩开警用隔离带,站在已被破坏得一塌糊涂的现场,两道斜长的眉深蹙,片刻后蹲在草丛中,带着乳胶手套的右手捻了捻倒折的野草。

现场已经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

昨天,派出所民警接警后匆匆赶到,但来得更快的却是听到邱大奎惊呼的居民。众人争先恐后往草丛里钻,咋咋呼呼,惊声四起,一波看完,另一波又来。

民警拉好隔离带时,压在尸体上的木板已经被掀开,泥地上满是乱七八糟的脚印,连木板都被人踩了十几脚。

及至分局的痕检师赶到,脚印上面又已叠了无数脚印。

可以说,原始现场几乎全被破坏。

花崇站起身,只见隔离带外面,远远围了一圈好奇的小孩。

这一片区域叫道桥路,城西富康区最难治理的地方。经济、治安、环境样样差,附近几乎都是砖瓦平房,住户们大多没有稳定的工作,靠卖早点、盒饭为生。早晨正是吆喝生意的时候,留在家里的孩子便没人管,三两成群挤在一起看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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