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年道:“他在蜀中守阵,最大的原因在于他的出身,就像无淮子之于鹤京。鹤与鹿一族一向是好朋友,鹤京矗立于碧海之畔,而白鹿隐居在山林之中。当年我还在鹤京的时候他曾跟着长辈来京中拜访,一群白鹿里就他仙气儿最重,结果别的同伴都在参加春华集会,他在秘密兜售人间淘来的春宫图。”
“他没被发现吗?”
“没有,因为我也在。”
司年有没有躁动的青春期呢,也有。在整个鹤京传承了上万年的爱美传统的影响下,司年是一个极端的颜控,他从不以外貌去评判别人,但美就是美,丑就是丑,而他对不如自己长得美的异性或者同性产生不了任何兴趣。
有人说有趣的灵魂和好看的皮囊不可兼得,可司年也没有碰上多有趣的灵魂,于是他的整个青春期,都是自己坐在树上看风景。
这其实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
直到有一天,鹿十卖春宫图卖到了他家门口,他的原话是这样的:“这位树上的仙子,要图吗?”
司年还以为他卖的是普通的画,直接拒绝了。鹿十好一通解释,用了一大堆暗语和莫名其妙的形容词,成功引起了司年的兴趣,于是他接过来一看——
人类长得真丑啊,身材也不好。
司年以极大的毅力保持着镇定,目光再度扫过鹿十时,已经饱含深意。他随即给鹿十指了条明路,让鹿十把画卖给无淮子。
无淮子那时还没当道士,是个正儿八经的鹤京太子,给太子看春宫图是件很刺激的事。圣洁如鹤京,也是时候接受一点世俗文化的洗礼了。
最终,无淮子和鹿十成为了朋友。
司年其实不是很懂他俩到底臭味相投在哪个方面,因为无淮子最后当了道士,除了喜欢倒卖丹药、街头算命,内心看起来也没有那么污黄。
鹿十则一直自称是司年的朋友,扯着司年的虎皮吓唬过很多妖,否则他一定活不到今天就被打死了。
段章不曾想过他还有这样的一段少年时光,听起来像发生在阳光明媚的午后,叫人忍不住会心一笑。他虽然有所嫉妒,可他又很庆幸,司年还有这样的回忆。
“这么说来,你是三个人里唯一一个脱单的?”
“小朋友,你看待问题的角度很清奇啊。”
司年听他这么一说,也才反应过来。无淮子贵为太子却把一生都奉献给了他的修道事业,鹿十向往情爱却因深山守阵成了脱单困难户,反而是司年,竟然正儿八经的跟一个人类谈起了恋爱。
真是造化弄人。
两人说着说着,就躺到了一起。段章从背后抱着司年,什么都不做,只是躺着就很惬意。但段章毕竟是人类,即便是夏天的夜晚,在外头躺一个晚上也会着凉,于是十点半司年就跟着他回房了。
可见同居真的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翌日清晨,阿吉蹦蹦跳跳地跟段章汇报任务。他看了鹿十整整一夜,连鹿十上了几趟厕所都知道,然后又一一汇报给段章。
段章对鹿十的私生活没什么兴趣,但还是表彰了阿吉的卓越表现,让他今晚再接再厉。
鹿十跟司年抱怨:“你家小孩儿干嘛老是盯着我上厕所?半截身子突然从墙里探出来很吓人的,我都快便秘了。”
司年翻了一个白眼:“那就请你不要用我家的厕所。”
鹿十:“不是吧,咱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了。”
司年:“你不是说我自闭吗?自闭哪来的朋友。”
鹿十夸张地张大了嘴,他想说你怎么那么记仇,可转念一想,屠夫本来就很记仇且小心眼。他转头又跟阿吉商量:“小朋友,看人上厕所是不道德的。”
阿吉眨巴眨巴眼睛:“我没有,我的脚在另一个房间里。”
鹿十竟无言以对。
他又跑回去找司年:“我说你养小孩也养一个活的啊,这样是不长久的。你看看他,连身新衣服都穿不了。”
司年:“你烦不烦?”
鹿十是真的很烦人,可能是因为深山里没什么人跟他说话,他每次来城里就立志要烦死每一个人。
司年克制着想要打他的冲动,余光瞥了一眼阿吉,第一次觉得鹿十的话还有点道理。阿吉这身衣服确实太磕碜了,布鞋还破了一个洞,得换。
小孩子,最喜欢穿新衣服了。
鹿十在旁建议:“不如你们做个亲子装啊,找个手艺好一点的寿衣店,多做几套以后还能换着穿。”
司年:“寿你大爷。”
“你别生气嘛,会长皱纹的,都是有男朋友的妖了你能不能注意点?”鹿十老神在在地磕着瓜子,说:“你不想要寿衣,就去请陆圆圆做嘛,陆圆圆做肚兜是一绝,还能给你绣个花。不过你可不要告诉四爷是我说的,他会打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