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和喘着气从地上爬起来,慢慢摸索出了在这厮杀场上存活的方法,继续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刚才那只妖兽临死反扑,咬伤了她的腿。
就这样,颐和靠着自己的计谋,开始有意识地规避风险,又熬过了几场厮杀。她甚至还有心情想,如果是孟七七在这里,一定从第一场就开始偷懒。
可是到了第九十九场,颐和避无可避,因为她直接出现在战场中央。所有的阴谋阳谋都没用了,现实仿佛在嘲笑颐和,你终究逃不脱死亡的命运。
她被动地挥剑,像一颗微不足道的小石子被投入汪洋大海,只能随波逐流。
“你不行。”
一个声音忽然在她的心中出现,冷漠地宣告她的失败。
“你不行。”
又是一声,满含讥讽地嘲笑她过往的努力。
“你不行。”
“你不行。”
颐和的身体被撞得东倒西歪,一颗心也几乎支离破碎。一只妖兽张口咬住了她的腿,拖着她将她甩出去,砰的一声撞在凸起的石块上。
她的身体筋挛着,大口大口地吐出鲜血,眼泪鼻涕糊了满脸,而她的眼中满是不甘心。她忽然笑着嘲讽回去,继而状似癫狂地破口大骂:“这世上没有人能压垮我!没有!你们都笑我、骂我,那是你们太愚蠢!”
昔日的神京,谁都能在背后骂一句妖妃的女儿,跟她娘一路货色。
“谁也不能打垮我……”颐和喃喃念着,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怒而向前。哪怕拼尽最后一滴血,她也要站着死去。
颐和,倒于第九十九场厮杀。
另一边,狮子楼的客房里,闯入了一个不速之客。
鬼罗罗如风一般掠进屋内,脸色极其难看。他先是扫了一眼c黄边的忍冬,而后迅速走向颐和,却在马上就要触碰到她时,被一股令人心悸的力量弹开。
而就在这时,正在打坐的颐和公主忽然吐出一口血来,霎那间面白如纸。
鬼罗罗的脸色更难看了,再次伸手企图把她弄醒,却又被那股力量隔绝在外。放置于颐和膝头的无名剑发出了嗡鸣,它忽然竖起,悬在颐和与鬼罗罗之间,威胁之意明显。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鬼罗罗怒而转头看着忍冬,他只是走开一会儿,为什么颐和就变成这样了?
忍冬淡然地喝着茶,道:“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是她自己选的路。”
鬼罗罗:“可这是无名剑,她会被无名剑的剑意折磨而死!”
“那又与你何干?你是她什么人?”忍冬反问。
鬼罗罗怔住,张张嘴,却觉喉咙干涩,说不出话来。
他是颐和的什么人?合作伙伴?入幕之宾?
他又……算什么呢。
鬼罗罗蓦地攥紧了拳头,为自己这一时的心乱如麻而觉得荒诞。他慢慢地平复下来,刻意不让自己去想自己急匆匆冲到这里的原因,目光紧盯着忍冬,道:“若她死了,仙子便为她陪葬吧,如何?反正你可以起死回生,多死几次也无所谓。”
忍冬看着他,道:“你难道不知道起死回生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吗?你知道,对不对,所以才能达到这样半吊子的效果。”
“那又如何?”鬼罗罗暗含讥讽。
“不如何,你很厉害。”忍冬道。
鬼罗罗噎住。
忍冬却终于露出一丝好奇,问:“我只有一事想不通,对你来说,究竟什么才最重要?”
鬼罗罗的心里,下意识地闪过颐和公主的身影,可随即他又将这道身影压下,冷漠地看着忍冬,道:“这与你何干。”
忍冬见他如此,心里那点微弱的好奇心便也散了,不再多问。
气氛僵硬,两人等了许久,颐和还是没有任何苏醒的征兆。而每每鬼罗罗想要靠近,都会遭到无名剑的警告。
他只能按捺下来继续等待,可约等,他便越是心焦。身上的元力开始暴动,恨不得把这狮子楼一拳毁去。
而此时此刻的颐和,正在做梦。
她梦见自己回到了小时候,穿着粉色的宫装快步穿过御花园,手上拿着父皇新赏赐给她的小马鞭。那时候的她无忧无虑,享尽宠爱,不知野心为何。
可是画面一转,她又站在了冰凉的冷宫里。看着吊死在房梁上的女人,听着耳畔无数的非议声,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这是那个贱人的孩子……”
“她娘都死了,她还活着干什么?”
“杀了她!”
“杀了她!”
“杀了她!”
刺耳的声音几欲刺破颐和的耳膜,她不由怒喝一声:“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