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七七嘴角噙着笑,慢悠悠地给他斟上一杯酒,“金爷犯得着与我置气么,我看北斗门那山头不错,改明儿您去那儿踩踩?”
“滚。”金满气笑了,看孟七七那言笑晏晏的模样,天底下就没有比他更混的人了。他还带着陈伯衍来,也不怕陈伯衍回去告他的状。
孟七七瞧见金满气急败坏他就开心,末了又正色道:“王家那边还是要多派几个人,无厌道人在王家待了那么多年,不可能一点亲信都培养不出来。他此时孤立无援,必定得寻求帮助,除非他对王家的戒心达到一定程度,让他打心眼儿里不再相信姓王的。还有,你派了人过去,顺道帮我看一看王子灵,万一他被王家人丢出来了,通知我一声。”
“你还真不客气。”金满往后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抛出一个冷眼。可他没有拒绝,便是答应了。
孟七七拣了一颗茴香豆丢进嘴里,毫无诚意地奉承道:“跟金爷做事,还用得着客气么?”
“得了,你真要扶王子灵上位?”金满问。
“王子灵挺好的。”孟七七继续对碟子里的茴香豆挑挑拣拣,“虽不成器了些,又太心善,但心善有心善的好处,至少日后他不会反咬我一口。”
金满沉默了一会儿,道:“你自己心里有打算就好。如果这次能顺利杀了无厌,我欠你一个人情。”
“好。”孟七七毫不矫情,人情多了不压身。
金满便挥挥手,“滚吧滚吧,别打扰本侯休息。关儿,送客。”
孟七七也不多留,起身离开。
陈伯衍在前头为他挑起珠帘,走出门口的那一刹那,孟七七又回头看了金满一眼。他此刻整个人都窝到宽大的椅子里去了,手里拎着一只白玉酒壶,大红的衣裳像多烈日下的花儿,酒气浇灌得他愈发姿容艳丽。
这等美貌,总是能轻易遮住他的年龄与哀伤。
回去的路上,陈伯衍不禁问:“万铢侯与无厌道人有何过节?”
“无厌杀了他家一个小婢,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儿了,那时候金满才刚当上五侯不久,年方二十。只是等他去报仇的时候,无厌已经销声匿迹,再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直到我把无厌即是王家三长老的事情告诉他。”说着,孟七七目光幽幽地看向陈伯衍,嘴角却噙着笑,问:“他自此恨上了王家,被我拉着一同对王家下手,大师侄,你说我是不是很坏?”
陈伯衍沉默着,正当孟七七以为他默认了这一事实时,他却又说道:“这说不通。万铢侯要杀无厌道人,是因为无厌道人杀了他的小婢。他对王家动手,是因为王家收容了无厌道人,害他苦等了十几年。这与小师叔有何干系?”
孟七七怔住,继而笑了,背在身后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只觉得全身上下通透无比。
“走罢,回去歇息。”孟七七脚步轻快。
另一边,王子灵果真没有找到他的云姑娘。他原本想把云姑娘带回王家,可他怕思及自己在王家的尴尬处境,就把她送去了客栈。然而今天客栈老板告诉他,那位姑娘在两天前就走了。
两天前,那也就是说是在他进入秘境的当天。
可若是孟七七没有料错,云姑娘究竟是何身份?她与自己的偶遇恐怕也并不单纯。
她想做什么?是冲着王家来的?
王子灵放心不下,赶紧回了王家。王家如今虽然已经被王常林和王敬二人把持,可王子灵的父亲毕竟也曾是一任家主,所以家中仍有少数人暗中护着王子灵,让他能不受迫害。
可王子灵知道,像王氏这样的大家族,他能活到现在,不过是因为不管王常林还是王敬都需要他这样一个傀儡少主。
王敬扶持王常林上位,但他需要的是一个听话的家主。可王常林越来越不听话,双方早有龌龊。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少主之位就可能成为决裂的那个点。
王子灵也正是看中这点,知道自己暂时应该是安全的,所以才敢与孟七七谋皮。
回到王家,王子灵谁也不理,更不想去请安。他快步回到自己那个冷冷清清的小院,找柴叔。
可出乎意料的是,柴叔不在。王子灵随即问院里的下人,他们说柴叔两天前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冷汗瞬间自王子灵背上浮起,密密麻麻。晚间凉风一吹,王子灵遍体生寒。柴叔与他虽是主仆,可王子灵心里早把他当成了自己唯一的亲人,而柴叔这些年一直陪着他寸步不离,他知道自己今天就要从秘境出来,怎么会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