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蜀中的每一座山镇,几乎都有背后的修仙门派庇护。在这里, 天高皇帝远, 仙门的话比官府的话还要管用。
这几日,灯笼镇发生了一件大事, 搞得人心惶惶, 不得安宁。
“据说那猛兽会吃人, 连抱守宗的仙君都被吃了!村口的猎户李阿牛亲眼瞧见的,哎哟那叫一个惨啊,被咬得只剩下骨头碎渣了……”供挑夫走卒休息的茶寮,是各路消息汇通的所在。
“可不是么, 你们看见没, 这几天来了许多修士, 都是抱守宗的!他们寻思着来报仇呢!”
“这不是好事么?”
“现在是好,可等这事儿了结了,我们献给抱守宗的孝敬,恐怕又要添三成!”
“不是吧,这也太黑了……”
“嘘,都小声点。”忽然, 有人瞄了一眼坐在茶寮另一侧角落里的两个年轻人。这两人身着天青色纱衣,头戴幂篱,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说话声渐渐小了下去,其中一个年轻人却主动转过头来,语气平缓地问:“诸位大哥方才说的事情,可是事实?”
一个刀疤脸警惕地扫了他一眼,道:“你不知道?”
年轻人自然就是刚到灯笼镇没多久的孟七七,闻言放了锭银子在桌上,道:“请这位大哥赐教。”
刀疤脸看了看银子,却没有伸手拿:“这事儿镇上都传遍了,今日一大早抱守宗的人就进了那边的望忧山,你晚上大约就能看到他们回来。”
孟七七点点头,又好奇问道:“抱守宗收你们很多孝敬吗?我记得仙门中有规定,不可收取民脂民膏。”
譬如孤山剑阁,他们自己种了一大片药田和茶叶,每年就靠这些产出换取生活所需。剑阁弟子若收取山下村民的东西,是必须要用钱去交换的,这是铁律,任何人不得违反。
刀疤脸顿生警惕,摆手道:“这我不清楚,你找别人打听去。”
说罢,他连银子都不要了,转身欲走。孟七七连忙把人拦住,道:“大哥不愿意答,那我就不问了。这锭银子你且收好,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什么问题?”
“你这几日可曾见过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年轻人修士,穿一身青色衣裳,长相英俊,待人温和。他应该也在这里打听过消息。”
刀疤脸仔细想了想,摇摇头道:“这我真没见过。”
其余人也纷纷摇头,最近灯笼镇的修士很多,他们还真没留意。
孟七七谢过几位,随即与陈伯衍离开了茶寮,继续在镇上晃悠。他们是在午时抵达这里的,原定于入城第一家客栈与沈青崖汇合,可是无论他们怎么打听,都没人见过沈青崖。
沈青崖不是一个会慡约的人,两人一致认定他碰到了什么事情,耽搁了。因为若他到过灯笼镇,以他的细心程度,怎么也得给孟七七留下消息才是。
蜀中各镇之间有专门的驿站送信,孟七七随即给天姥山去了一封询问沈青崖的行踪。至于战叔等黑军军士,在离开神京时就被陈伯衍派回阴山了。
两人在灯笼镇中等到天黑,看着沿街商铺和城门口的灯笼渐次亮起,发出惨白的光亮。据说是因为抱守宗的人死了,所以为了祭奠死者,全镇的灯笼都换成了白色。
一溜的白灯笼,气氛压抑得令人不悦,甚至整个镇子都环绕着一股阴森气。
孟七七站在客栈二楼的房间里往街上看,打更的更夫无精打采地从楼下走过,“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铜锣敲三下,街上烟尘起。
“来了。”孟七七往城外遥遥望去,只见几道隐晦的流光以极快地速度掠向灯笼镇。不,确切来说更像是砸。
一行大约十来个修士,狼狈地御剑落在镇中心的大道上,其中几个明显带伤的,站都站不稳,直接扑倒在地。
“快!来人啊!来个大夫!”灯笼镇的夜,又被惊醒了。
孟七七轻轻将窗掩上,问:“你看出他们的修为了吗?”
陈伯衍道:“都是第二层大境界的修为,有两个已是大圆满境,在年轻弟子中,尚可。”
“这就奇怪了。”孟七七眯起眼:“山上到底有什么猛兽,这么多修士都摆不平,居然还被咬死了一个。”
“蜀中的山中,无奇不有。《奇物志》中记载,昔年有奇兽一脚踏平一万山,于是十万大山只剩九万山。九万山中奇珍异兽遍地,灵气汇聚,才谱写出如今的仙门胜景。说起来,剑阁的祖师爷也曾师从蜀中。”陈伯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