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郎在干什么呢?
旁边坐着的可不是个姑娘啊。
赵海平愣愣地看着他俩,脑袋一时转不过来。
沈青崖适时站起来扶起赵海平,道:“赵伯伯,我扶您回房歇息吧。这段时间一直是芳君在照顾四郎,他们是同门师侄,没事的。”
“啊?也对……”赵海平脑子转不过弯,不疑有他。
陈伯衍的心却跳得有些快,孟七七忽然扑到他身上时,他整个人都是怔住的。感觉到孟七七在往下滑,他才后知后觉地把人揽住。
他整个人,都很热。
酒味,似乎是香的。
回过神来时,沈青崖和赵海平都不在了。陈伯衍就着这个姿势如同抱小孩儿一般把孟七七抱起来,找到了唯一还没有亮起烛灯的客房。
今晚是回不去客栈了,所幸赵海平一早就让小童准备了铺盖。
屋里还没有灯火,黑漆漆的,陈伯衍轻轻把孟七七放在c黄上,帮他脱了鞋袜和外衣、盖好被子,便想去打水。
可他刚转身,一只脚丫子便勾住了他的大腿。
他回眸,刚盖好的被子可怜地龟缩在c黄上一角,而孟七七单手撑着侧躺在c黄上,睁着不甚清明的眼睛,很不明所以地问他:“你去哪儿?”
陈伯衍抓住他的脚踝,把他的脚放下来,道:“我去打点热水。”
孟七七脑袋晕乎乎的,无论听到什么话都像是和尚的念经声,可他还是本能地拉住了陈伯衍,整个人无赖一样地在c黄上蜷缩成一团,而后仰头看着他,不依不饶地问:“我问你去哪儿呢?”
陈伯衍不与醉酒的人讲道理,俯身再次拉过被子遮住他敞开的衣领,柔声道:“我去打点热水给你洗脸,小师叔在这里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了。”
和尚又开始念经了,孟七七头疼、烦躁。以前的陈芳君不是这样的,根本不是这样的,你就是把剑架在他脖子上他都不肯走的。
一股邪火窜上心头,孟七七一脚就踹在陈伯衍身上,“要走快走,滚!”
这一脚软绵绵的着实没什么力道,陈伯衍的眸光却倏然暗了下来,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忍住了,大步便朝门外走。
他需要冷静一下。
井水很冷,恰好让陈伯衍平复了心头的躁动。当他抹去脸上的水珠时,又不免失笑——他这样,与一个轻易被撩拨得失去分寸的毛头小子有什么区别?
小童煮好的热水已经凉了,陈伯衍便又费了些时间煮了新的热水,端着回房。可他刚走到门口,就发现门槛上坐着个人。
孟七七不知何时从c黄上下来了,一个人坐在门槛上呆愣愣地看着月亮,光着脚,衣衫半敞着,头发也散了。
或许是因为喝了酒,他的脸颊还红扑扑的,眼眶微红,双眼迷离,似有哀戚。
陈伯衍哪还顾得上热水,把水盆往旁边一放,便大步走到孟七七面前,脱下外袍披在他身上,伸手去探他的体温。
“小师叔,你怎么出来了?”陈伯衍问。
“我找芳君。”孟七七喃喃地说着话,脑袋似乎还是很晕,不由伸手去揉。
陈伯衍抓住他的手,蹲下来,道:“我在这儿,小师叔。”
孟七七眯着眼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却又摇头,低声说:“芳君不叫我小师叔……”
陈伯衍的心仿佛被刺了一下,丹田上悬着的本命剑微微颤抖着。他不由再度放缓了语调,说:“我们先进去好不好?”
孟七七不肯,偏要坐在这儿等他的芳君回来。
陈伯衍回来了,他却又不相信那就是他的陈芳君。喝醉了酒,理智出走,十八岁的小疯狗和二十五岁的孟七七奇妙地融合在一起,既幼稚又偏执,谁劝都不会听。
孟七七抱着膝盖,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拒绝任何人的靠近。
陈伯衍试图把他抱回房里,可一旦他伸手,孟七七便会表露出极强的攻击性,那眸中的寒光一闪而过,恍若择人而噬的野兽。陈伯衍毫不怀疑,他能徒手拧断自己的脖子。
“别碰我。”孟七七的嗓音变得有些沙哑。
可陈伯衍仍是坚定地伸出手,以血ròu之掌握住了这柄出鞘的利剑。握住他肩头的时候,掌心似乎有刀割,这是孟七七的元力在他自身的调动下攻击外来者。
孟七七还醉着,这几乎就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或许他无数次无法安眠、身陷困境时,就曾这样警惕地入睡。
“滚。”孟七七冷冷地看着陈伯衍,只是那眼眶微红的样子,无论如何也算不上凶狠。
本命剑再度剧烈地震颤起来,陈伯衍不顾孟七七的自我防卫倾身抱住他,双手在他背上轻抚,低沉磁性的声音吹拂在孟七七耳畔,道:“那你告诉我,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