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陈伯衍又道:“然而当我再度回到家中时,竟是阴差阳错地失去了这一段记忆, 也没有任何人提起我当初离开的原因。这么重要的一件事,若我爹娘、战叔,任何一个人知道,都不会故意隐瞒,所以我当年可能只告诉了那个背叛者。而这个人,也许至今还潜伏在军中。”
孟七七忽然想到陈无咎,“你三叔也在军中吗?”
“不。他分管族内事务,平时不与我待在一处。”陈伯衍道:“当年我已暂代父亲执掌令符,很少回到家中了。”
“那这个人……”
“我知道小师叔想说什么,能够知晓我行踪、被我当作心腹的人,都是看着我长大的前辈,或是我过命的兄弟。他们生在陈家、长在陈家,每一个,我都想不出有任何背叛我的理由。”陈伯衍的语气依旧平静,可那眸光晦暗,让人琢磨不清他的真实情绪。
“你现在想怎么办?”孟七七问。
陈伯衍道:“且看着罢。若那人知道我故地重游,必定心虚,唯恐事情败露。不用我出手,他自己便会有所行动。”
这时,沈青崖回来了。
孟七七忙招呼他坐下,眼神询问过去,沈青崖摇摇头,“张老太爷确实得了重病,全身清瘦得很,身上有一些诡异的红斑,躺在c黄上不省人事。我试着给他运功疗伤,可是我的元力一入他体内便消失无踪了,奇怪得很。”
“你看到他服食妖兽鲜血了吗?”孟七七问。
“没有。现在张家豢养的妖兽已经被你们杀了,他们即便有存货,恐怕也不会太多。”沈青崖道。
孟七七却摇头,“那只妖兽的来路有问题,他们能找到一只,难道不能找到第二只?”
沈青崖蹙眉,孟七七便把他和陈伯衍的推论告诉了他,而后道:“若张家真的造了这么一批假的血晶石,那他们必定是要用这批假货去牟利的。如今七年过去,就是一块一块卖,也得卖出去一大船了,我猜——他们肯定有一条秘密的贩卖渠道。”
闻言,沈青崖亦豁然开朗,“如今我们发现了妖兽,他们担心秘密暴露,或许会有所行动。”
“对。”孟七七勾起嘴角,“我们静观其变,等到了晚上,或许就会有老鼠出洞了。”
入夜,一场丰盛的迎宾宴之后,热闹的张家再度安静下来。修士聚集的宅院内,鸟兽虫鱼之声几户绝迹 ,天地元气却充沛得很,一呼一吸间便有元力流淌。
孟七七好奇地问了张家的下人,说是为了能让族内弟子更好地修炼,张家的宅院下面,用上千颗晶石布了一个巨大的聚灵阵。
上千颗晶石,这么大一个阵,阵法的核心节点处必定放置着更大的血晶石。如此豪气,实在叫孟七七忍不住咋舌,心生羡慕。
幽幽叹了口气,孟七七认命地盘腿修炼。一边吐纳,一边暗自留心着外面的情形。
可谁知他没等到张家的小动作,却等来了张庸。
为了避免张家人起疑,陈伯衍与沈青崖都回到了自己房内,于是偌大的房中只有孟七七与张庸二人。
张庸一进门,还未等门关上,便跪在了孟七七面前。
孟七七一惊,却没急着伸手扶他。兀自关了门,背着手走到他面前,问:“贤侄这是何意?”
“前辈,今日多谢前辈斩了那妖兽,替我张家除一大患。”张庸双手抱拳,言语恳切。孟七七观他眸中感激之色,不似作假。
他暗自思忖着,从容不迫地看着他,道:“此话何解?”
张庸仍有些激动,说话略有些急促:“前辈大概也看出来了,我们虽拘着那妖兽,还在四周布下封印阵,可是妖兽毕竟与人不同,它即便不修炼,在那晶石环绕的采石场中也能主动吸收元力,增长修为。它如今已经到了第三层大境界,时不时便要发狂反抗,难保日后不会变得更强。”
说着,张庸叹了口气,“我数次劝我父亲将它斩杀,以免酿成苦果。可我父亲不听,为了太爷的病,为了我张家,他甘愿铤而走险。幸好前辈及时出现将那妖兽杀了,断了我父亲的念想,否则……我恐怕也只能看着,束手无策。”
孟七七忽然想起张庸见到妖兽尸体时,眸中一闪而过的喜色。瞬间的反应不会骗人,这张庸恐怕真的希望妖兽死去。
“你且起来吧,我也不过顺手而为,无需行此大礼。”孟七七的声音温和了许多。
张庸感激地站起来,朝孟七七再拱手,一句句“前辈”叫得情真意切,倒一点儿都不在意孟七七年纪比他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