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倚在南英的小案几上悠哉悠哉地喝茶,而这道禁制,毫无疑问是他下的。
“让我出去。”藏狐沉声。
“你现在这副样子,能去干什么?她身中言灵咒,万一控制不住做出什么来,你要为此承担后果吗?万事有因必有果,这是她的劫,她的命,人妖殊途,你又为什么要掺和进去?”商四抬手,身后红英立刻会意,帮他将杯中茶续满。
藏狐被问住,呆在原地。吴羌羌有些于心不忍,“四爷……”
商四瞪了她一眼,“你让他自己说。”
闻言,藏狐的爪子紧紧扣住地面,抬起头来,“因果是什么我不懂,我只知道在过去的这两年里,她是唯一一个跟我说话的人。无论是妖还是人,她是唯一一个。”
即使她的话语会变成害人的咒术,但至少,那曾给予我救赎。
四下默然,唯一这个词,总是让人无奈。藏狐紧紧盯着商四,良久,商四放下茶杯,“你可以走了。”
禁制解除,藏狐的身影几乎是立刻就消失在大门口。
陆知非看向商四,这人明明之前还那么风风火火地带他往见面的地方赶,刚才又忽然泼一盆冷水,他心里到底是什么打算?
这时,吴羌羌凑过去,“四爷,你想好怎么帮藏藏了没有啊?”
商四没好气,“谁说我要帮他了?”
“我老师说的,商四爷魔王外表菩萨心肠。”小乔推了推眼镜,专业拆台一百年。
商四翻一个白眼,“你们是不是合起伙来要气死我?”
吴羌羌连忙摆手,“怎么会呢四爷,四爷您神功盖世法力无边,怎么会跟我们几只小妖怪计较,对不对?”
“对你个头!再吵吵拔光你的鸡毛。”
吴羌羌赶紧闭嘴,乖乖坐下。坐下的时候还用肩膀撞了撞陆知非,那神情就像在说——搞定。但她到底搞定了什么,陆知非还真的不是很懂,大概只有马晏晏才能理解了。
这时,南英低头看着掌心里的那根头发,眉头微蹙,“头发在发颤,那姑娘真的撑不了多久了。你有什么办法?”
这后一句,是南英问商四的。
商四挑眉,“我又不是万能的神,连你都治不好的病,我又能怎么样?”
“啊?四爷你真的没有办法啊?”吴羌羌的肩膀顿时垮下来,“那那个女孩子会怎么样?不会死吧?”
小乔忽而嗤笑一声,抬眼,“死了反而解脱。”
藏狐的手机是跟他借的,所以小乔也大致了解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于是他嗤笑着,“正能量?阳光?乐观?如果这真的是个充满正能量的故事,那为什么她还会中言灵咒?那些从她身上得到感动和安慰的人,花几分钟感叹一声好感动,又花几分钟把她抛在脑后?如果她不是装得那么坚强,她跟所有普通人一样表现得脆弱,又有谁会在意她的故事?他们想听到的,不就是那一句——我很好,我没事,谢谢大家关心,只有这样才足够感动足够坚强不是吗?”
小乔几个冷冷的反问,让吴羌羌都懵了,她张嘴就想反驳,“可有很多人留言跟她说加油啊,很多人都很关心……”
小乔抱起狗,神情淡漠,“可有人发现她的不对劲了吗?无关者尚且可以作壁上观,那她的表妹呢?那个靠那篇漫画积累了人气的表妹呢?”
吴羌羌彻底无言以对,但她知道不能这样说啊!这样说是不对的,这个看问题的角度太悲观了,人情怎么可能如此冷漠?
然而小乔再没理会她,抱着狗径自回屋,似是不想再跟她讨论这个无聊的问题。吴羌羌有些生气,转头想找商四评评理,商四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知非!你说他说得对不对?”吴羌羌急需谁来肯定她一下,否则妖观都不好了。
“这个……”
“你问他有什么用?”商四打断他的话,“指望一个特务头子有多积极乐观的人生态度,你怎么不干脆让母猪上树呢?你虽然活的时间比他长,但在他面前,充其量就是一个傻白甜而已。”
吴羌羌不服气,“傻白甜怎么了?”
“傻白甜当然好,”商四的目光掠过茶杯中竖在水中央的一根茶叶,洒然一笑,“但结果不是吵出来的,你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
说着,他的余光瞥向身后,那扇朱红木门旁,“是不是啊,白牡丹?”
“哼。”小乔在门后冷哼一声,这才抱着狗真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