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白头发的宫廷医生菲力克在他的寝宫里进进出出,不知道冒死觐见了多少次,可是都没有用,新皇帝根本不听他的。今天也一样,他站在寝宫门外摇头叹气,周围的人见了,以为他又在为皇帝睡得少而担心。但只有他自己知道,真正的病,出在哪里。
索兰最近的精神状态说好,很好。他的精神总是能高度集中,处理事情来快速高效,比以往任何一任皇帝都要出色。说坏,也很坏,索兰竟然在对自己做自我催眠。
菲力克不知道催眠的具体内容是什么,可是看索兰的状况就知道,情况不是一般的糟糕。否则以索兰的强大,怎么会走到这个地步。
可实际上菲力克也猜错了一点,索兰的自我催眠其实是失败的,那个拥有祁连的明天永远都无法到来。
他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却刻意的去逼迫自己遗忘它。遗忘与牢记互相冲突,就像疼痛的时候拼命的吸食吗啡,欺骗了自己的感官,但其实痛苦一直都在。这是一个循环,周而复始。
忽然,墙上的自鸣钟响起,索兰睁开眼,站起来,望向窗外。
悠扬古老的钟声也被敲响,一波一波辐射而来,登基大典,终于要开始了。
年轻的新王走过两座高高的钟楼之间的浮空走廊,从那螺旋的宽阔石阶上,走入皇宫内那块巨大的荣耀广场。身着戎装的禁卫军和军装的士兵分守两侧,银亮的长剑整齐划一的置于身侧。皇家礼乐队紧紧扣着乐器,庄严隆重的乐声喝着新王的脚步,惊起一群白鸽。
当沉重的冠冕被巴塞三皇子亚瑟,亲自戴到兰度新王索兰·莫顿的头上时,大时代的最后争斗,终于拉开了帷幕。
索兰扶着栏杆,站在宫楼上眺望自己的国,兰度全国的人都亲眼,或通过直播,亲眼见证了这历史性的一刻——多年之后,所有人都会记得这位将会给兰度带来新生的君王,这是一个变革的时代!
一切腐朽和堕落都将被清扫,不管是前线还是后方,国内还是国外,所有的风起云涌都将再度点燃。
亚瑟没有赶上新王加冕的庆典就走了,在太空船坞里,所有的军舰都已经蓄势待发,就等他回去与他们汇合,然后发兵东南。夏亚,楚家后山上,楚朔一身戎装,下下最后一粒棋子,扣好军帽,从凉亭里站起。
朝朝暮暮从楚奉君腿边跑过去,站在他身前齐齐仰头看着他,暮暮最近对楚朔可黏糊了,伸出手,用软糯的声音喊道:“爸爸,抱~”
楚朔就把他抱起来,也把朝朝给带上,一左一右托着,然后回头对楚奉君点了点头,“我走了。”
楚奉君点头,眼里有些期许,又有些欣慰。在低头看桌上的棋盘,黑白纵横,恰似一幅指点江山图。
朝朝和暮暮趴在楚朔肩上,爸爸的肩很宽阔,趴着很舒服。今天的爸爸尤其的帅呢,虽然平时也很帅,但是今天特别特别的帅,朝朝想,他以后一定也要像爸爸这样帅,以后弟弟看向自己的眼睛里也会有小星星一闪一闪的。暮暮却又沉默了,小手紧紧的抓着他的爸爸,再不抓紧,这个爸爸也要走掉了,哥哥真是笨蛋,每次都后知后觉的哟。
朝朝的情商又一次被弟弟无情的碾压了。
楚朔带着他们坐上军车到了空港,路上的时候宁夭打电话过来,楚朔就接通了车载视讯,一家四口总是聚少离多,现在更是要马上分隔三地,这样多看一眼也是好的。
暮暮瞥着小嘴,有些不开心。爸爸说好了很快回来的,可是他都不回来,他都不知道暮暮很想他。楚爸爸最近对我可好了,可是也要走。宁夭哄了他一路,期间祁连也来玩闹了一会儿,才算让他开心了一点儿。可等到了空港,楚朔放下他们,走上舷梯的时候,暮暮眼睛又忍不住红了。
朝朝却很兴奋,看着军车开来开去,一整队一整队的士兵从他眼前经过,看着他的爸爸站在队伍的前列,那沉稳从容的气场,看得他笑脸红扑扑的。他不由站得笔直,转头看到暮暮红了眼眶,才收敛了一点,抓住他的小手,很笃定的说:“弟弟别哭哭,还有我哒!”
暮暮看着哥哥,终于破涕为笑,一口小白牙可爱极了。
潜伏在附近待机了很久的记者们终于抓住了这个镜头,两个小小的身影站在大军的浪潮之中,手牵着手,有泪水,但他们的笑容是单纯而美好的。镜头的左上角,是舷梯上最后回望一眼的楚朔,视线落在年幼的儿子身上,年轻的少将应该是不舍的,但他的脚步依然坚决,脊背愈发挺拔。
家与国,泪水和欢笑,都交织在这一方小小的镜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