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看他这副心虚的模样,心中更加不悦。
唐塘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熬着,刚刚清醒过来的脑子此时已进入高速运转状态,只希望这杯子是个聚宝杯,里面的水永远喝不完才好。
流云等得不耐烦了,沉声道:“喝完了么?”
唐塘连忙点头,乖乖闭紧了嘴巴再不碰一口。
杯子落在桌上的声音明明很轻,可听在某人耳中却像是包青天手中的那块惊堂木,“啪”一声,头皮一紧,连带着魂都被震出去老远。
“可以说了么?”流云拉开距离,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倒真有几分审问的架势。
“说什么?”唐塘睁大一双无辜地眼睛回看他,一看师父变了脸色,连忙点头,“我说,我说,师父有什么问题您尽管问。”
流云对于他这种拙劣的装傻充愣技巧实在无语,又不忍心拿他怎么样,顿时一股气憋在胸口,提不上来又压不下去,生平头一回体会到憋屈的感觉。
唐塘瞟了眼他掩藏在冰冷眼神中的小火苗,心肝一颤,脱口道:“我想小黑了……”
流云憋着的那股气顿时破了功:“什么?”
“老马……嗯……就是……呃……小黑……”
室内一片静默,两人再次僵持数分钟。
唐塘不安地半躺着,一动都不敢动,心惊胆战的等着接下来的审问。
流云神情复杂地看着他,突然下床走到门口打开了门:“东来!”
东来裹着一身凌乱的衣裳,揉着眼跌跌撞撞地奔过来:“公子,四公子怎么了?”
“你的四公子醒了,去喊大公子过来守着。”
东来听到前半句顿时惊喜不已,抬腿便要飞奔进房间扑到唐塘身上,突然又听到后面半句,愣了一下,连忙转身跑出了院子。
流云负手立于门侧,一直没有回头。廊檐下的竹灯在夜风里轻晃,光晕笼罩下,挺拔的身姿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异常清冷。
唐塘抿着唇沉默,眼前的背影突然与某一天的重合,似乎是送翡翠扳指的那次,师父也是这样站着,月色中面对着一片幽幽的竹林,不说话,也不动,就好像天地间只剩下这一个人,醒目,却很寂寞。
胸口蓦地一痛,唐塘咬了咬唇:“师父……”
流云背影一僵,没有回头,抬起腿走了出去。
一阵凉风从敞开的大门灌了进来,唐塘一颗心迅速下沉。师父生气了……
唐塘委屈地皱了皱鼻子。我想说的啊,随便从幼儿园开始纵向陈述,还是从七大姑八大姨开始横向陈述,怎么都行。我一滴不漏的全部老老实实交代是没问题,但是,怕你接受不能啊……
云大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唐塘一脸委屈的小样儿,笑了笑走过去替他把脉:“你可算是醒了!感觉如何?渴吗?”
唐塘回过神冲他咧着嘴吧笑了笑:“喝过水了。大师兄,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你说呢?”云大笑眯眯地看他,“师父都憔悴得不成人样了,一天两天能熬得出那个样子?”
唐塘愣住,眼前蓦然闪过醒来时师父的眼神,一颗心涨得满满的。
“咦?说到师父,师父人呢?”云大左右四顾,有点惊讶。
“休……休息去了……”唐塘心虚答道。
云大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正要开口,旁边突然刮来一阵旋风。
“四公子!”东来满面飙泪,横冲直撞地扑到唐塘身上,“四公子,你可总算是醒过来了!呜呜……我担心死了……”
“嘶——”唐塘痛苦的闭上眼睛,身上被东来这么一撞,痛楚像蚂蚁一样四处啃噬。
“毛毛躁躁的!”云大赶紧把东来拖起来,“你这样怎么照顾你家四公子?”
东来吓一大跳,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四公子,哪里疼?我……我……”眼泪飙的更凶。
“没……事……”唐塘哭笑不得,咬着牙忍痛道,“不动还好,不怎么疼……这什么玩意儿啊……哎呦我靠,这什么毒怎么疼得这么厉害?”
“并非中毒,是卵蛇蛊。你体内现在有虫子,还没捉干净呢。”
“虫……虫子……”唐塘瞪着云大,后背冷汗飞流直下,顿时有股全身发痒的恶心感觉,颤着声音道,“我……我想洗澡……”
东来总算是找到一个赎罪的机会,卖力点头:“我去烧水!”说完又卷起一阵小旋风消失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