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时御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在问问题而已。
晚点时瓢泼大雨阻了人的视野,钟攸见时御套上了蓑衣,连伞都没有打,就要出门。他抄袖在檐下望了望,道:“这雨太大,等等再走罢。”
“没事。”时御将衣衫压下去,道:“几步路而已。”
钟攸背起手,正色道:“若是受了寒怎么办?耽误学时。不如今晚就住下来罢。”
时御整蓑衣的手一顿,几乎是斩钉截铁道:“不了。”这一次他甚至没给自己看钟攸的机会,长腿直接跨下阶,入了雨里。
“明日见先生。”
人在大雨里晃出篱笆院,朦朦胧胧的消失在水色里。钟攸在檐下呆了一会儿,突然轻声懊恼道。
“多舌。”
时御回去路上遇见了撑伞的村长,就一同走了段路。村长给他絮絮叨叨说着话。
“这次来的大人年轻,我本当不成事,谁知人不但亲去了东山,回来就应了明年春给东山补上栽种钱银。”村长喜悦跃在眉梢,“我给你讲小六,来年咱村也能种柿子,这东山上的空处就补上了。刘二哥家能看着划几分地,这样他娘老子都能靠山活。”
时御嗯声,“好事。”
“哎呀。”村长激动的踩进泥坑里,他也不在意,拔出来继续对时御道:“你今天去钟先生那里读书了是不是?我给你说个巧事,你知道这次来的这位大人姓甚么吗?”
时御已经看见他家的矮墙头,将被撞歪的伞给村长倾过去,漫不经心的道:“什么?”
“姓钟啊!”村长合掌搓手,“和人钟先生一个姓呢!看来咱村就缺姓钟的贵人,你看这一来,还来了两个!”
时御原本都跨出的脚一滞,他回头微沉道:“也姓钟?”
“诶,钟,姓钟!”村长道:“叫、叫甚么如辰,钟如辰!你说这名字风雅不风雅?一听就……诶小六!”
时御开了院门,对村长挥了手就入内了。他入了屋解掉蓑衣,将湿衣裳脱掉,擦着发。
钟如辰?
他记起钟攸提过的“我家兄弟姊妹众多”这话,又记起中午那人冷漠的眼。虽然没能看清长什么样子,他却已经能嗅到与钟攸截然不同的气势。
时御倒在床上,黑暗中望着梁出神。
半响,他忽然翻了个身,从枕下摸出个小瓷瓶,是原先钟攸给的那个,一直没用过。他指尖细细摩挲在瓶腹,并没有闭眼,而是就这么在昏暗中看着瓷瓶思考着什么。
这瓷瓶滑腻,久握之后有些温度,像极了钟攸手背的触感。
时御蹭了蹭枕,浮现出钟攸正色说的那句“不如今晚就住下来罢”,喉间滚动,烦躁的揉撩起碎发。
他沉沉呼出口气。
觉得自己哪里在叫嚣,迫切的要命
第11章 绳索
几日后纸墨告急,钟攸须去镇上采购,时御陪着一同去了。到了镇上,钟攸去购纸墨,要挑些时间,地方离蒙馆不远,时御便去了蒙馆。
这会儿蒙馆已经开始走动接送货物,蒙辰不在馆里,时御打过招呼后,又去了苏硕提到的小院。那院子不大,中栽了棵果树,还有葡萄架,左右无高阁楼檐遮挡,坐在院中的摇椅上能清楚的看见天空白云,十分宁静。
时寡妇在摇椅上合眼假寐,苏娘子拾了毯给她盖上,在一侧做着绣活。
时御没进去,只是从墙头望进去,看了一会儿,便无声地离开了。
“你今日怎地不讲话。”时寡妇忽地睁开眼,问苏娘子。
苏娘子垂首咬断绣线,对时寡妇笑着道:“我想着这天入了秋,再过段日子可以叫大硕捎些柿子带回去。稻儿喜欢。”
“小孩子知甚么喜欢不喜欢。”时寡妇又合上眼,没有上粉的脸上枯槁黯淡,她过了许久,才冷冷道:“挑些没伤没痕的柿子,和梨子一块搁放窖里冻着。冬天才是最好吃,你给他藏些。”
“诶。”苏娘子笑着将小袄子叠起来,道:“听您的。”
钟攸挑完后伙计给他收拾出大捆的东西,他寻思着要不要叫驴车。正去摸钱袋,后边就有人抛了银子给伙计,弯腰将东西一手提了。见他要说话,时御就递了个小筐给他。
钟攸抱了,垂头一看,里边都是胖梨子和矮柿子,挤在一处怪讨喜。他道:“好大的梨。”
时御提了东西,慢他半身在侧边,和他一同挤进人群,将人挡的严实。一边嗯声,道:“冻起来好吃。”
“冻起来?”钟攸仰头笑道:“我倒还未尝过冻过的梨子。”
时御本在留心人来人往别遇了偷儿,结果没忍住被这人仰头的笑眼吸引去了八分心神,只剩下两分勉力支撑在四周。他手轻碰了下钟攸的后腰,叫钟攸看路,“回去就冻几个尝尝。”又道:“人多,你看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