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天尊都吃了亏,哪还有什么人能阻止尚时镜。
商时景在心里不满的嘀咕了一声,想起身后不知道睡了没有的巫琅,忽然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
有。
无论尚时镜多么努力,巫琅也再不可能喜欢他了。
一瞬间,商时景竟然觉得自己与尚时镜有些同病相怜,随即恶寒就驱散了他的这种想法,毕竟尚时镜是活该。
更何况要是爱情能在商时景生命里占据个十分之一,那么能在尚时镜心里占千分之一都够呛了。
巫琅压根用不着委屈自己跟那种人渣在一起。
大概老天爷把他像是压制罐头一样的压进尚时镜的身体里是有原因的,他该多努力一些,而尚时镜却努力的过了头。
…………
花无奇死了。
这个结果早在尚时镜的预料之中,他给张霄留足了时间,也确定好了巫琅绝不可能再出现,詹知息怒而远走,风徐来半点风声不知。他需要的不过是南霁雪受辱,而不是死亡,要她死太容易了,在春云山闲谈的那三日就足够尚时镜将她彻底从这个世间清扫出去。
人的认知总是有所分别,有些人认定贞洁比生死更为重要,转头却又痛骂逼死失贞女子的众人;有人认定生死比贞洁更为重要,临到头来却怎么也迈不过自己心头这么一道坎。
男人尤为如此,他们怜悯、悲伤、痛惜这个女子受到了侮辱,忍受了暴行,然而暴行这个词,不知何时只与尊严扯上联系。
南霁雪并不是那种会沉溺伤害的女人,她看重生死远超过其他,只稍等她缓过气来,便会立刻施展报复;可是张霄不同,他会沉溺于四妹受到的伤害跟痛苦之中,无论他愿不愿意,总会时时刻刻的在意着南霁雪曾经受到过这样的经历。
这样的他,势必会拖累南霁雪。
人的同情与怜悯,何尝不是一把趁手的武器。
无论是温柔关怀,亦或者是侮辱诅咒,只不过是将受害者的伤疤反复撕扯揭穿,只是前者看着更为冠冕堂皇,而后者则被千夫所指罢了。
只是……
总有意外。
当初对南霁雪的布局过分仓促,全因尚时镜意外发现应不夜对他这位四妹的爱慕,因此只好临时改手,没想到天降奇兵,横冲直撞,打乱了一盘布局。巫琅的临时回归更是意外,尚时镜对他与天尊的陈年旧事所知不多,不过摸得清规律,总有一段时间会联系不到巫琅,按照常规,他本不该出现。
简直像是天都在与自己作对。
不过好在花无奇到底是死了,而张霄也知道了南霁雪险些遇到了什么。
尚时镜气定神闲的看着窗外的大雪,他并不在意花无奇的死去会让自己得到什么惩罚,应不夜对南霁雪的情意足够他出面保下自己。
今日的风不算太大,尚时镜看着绵软的轻纱顺着风雪飘荡起来,雕花的窗微微摆动着,走廊上能清晰看到造梦生的身影,曾经的南蛮第一将军瘦得像是只剩下一把骨头,被押往他本不该前往的地方。
作为罪魁祸首,尚时镜不合时宜的感慨难免有些可笑。
造梦生不适合朝堂,更适合疆场,无论南蛮的王想要花费怎样的心思将这头雄鹰留下,它终究是会翱翔天际,亦或者自寻死路。
如今造梦生已被熬得奄奄一息,自由或是死亡,就全看那人的心思了。
长生天的五把钥匙,尚时镜看着掌心悬浮着的金色晶石,缓缓握紧了。
南蛮藏有金石,土伯藏有土精,唯独剩下火木水尚且不知下落。
他的时间太少了,否则也不会下手这般焦急,追寻了数十年的长生幻影终于有了实体,任是尚时镜这般沉稳冷静,也仍忍不住感觉到了喜悦。其实长生有许许多多办法,包括幽冥鬼狱的血祭,以半人半魂的形势继续活下去,尚时镜不太在乎这个,只不过有更好的办法又何必舍本逐末。
除了长生以外,尚时镜还想知道当年长生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世间有那么多疑惑可解,世人庸庸碌碌,想知道真相的多,愿意为此付出代价的却少。
尚时镜闭上了眼睛,他坐在窗边,风雪吹过脖颈,冰雪贴合,冷得惊人,他漆黑的世界里染入鲜红的血色,那些直接或间接死在他手中的亡魂哭嚎哀鸣,叫嚣着要他偿命。生前尚且奈何不得他,死后却还试图恐吓他,尚时镜从来都觉得恶鬼复仇实在是可笑的无稽之谈,偏生尊主总爱玩这一套。
不过他的确时常被此搅扰的睡不好觉。
大概是未尽的那点良心还没有死绝。
从悟道那一刻起,尚时镜就不太在乎良心这个东西,他的双手浸透鲜血,害死的人能堆成尸山血海,直到与巫琅相见的那一刻,才感觉到自己多少有了点人气。将一个人视作救赎太过可笑,巫琅曾是尚时镜心头的一片净土,他不愿也不能甚至于无法对这个人下手,直到意识到巫琅并非是任何人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