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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苑的花园中多是修剪整齐的树丛,绿地被树篱分割为小块,无法一眼望尽。她不想扬声,顺着树墙慢慢寻找。
玫红的鲜花在树间绽放,浓艳芳菲,花枝肆意蔓伸,淡淡的香气使人心情放松,逐渐忘了纠结的心事。转了几个弯,绕过喷泉,在一株伞形矮树下发现了伊尔。
颀长的身形自然舒展,手臂枕在颈下,俊美的王子在树荫下合眼睡去,夏日的和风轻吹,花影浮动,她放慢脚步走近。
不想打扰,随手将托盘搁在一边,静静的看着睡颜。
眼眶微陷,闭上后没有平日的锋锐,鼻梁挺直如玉,唇形优美,笑起来又微微戏谑,温柔至极,银发似流动的金属淡淡生辉,沉睡中仍然优雅好看。
看了许久有些倦了,不知他什么时候醒。想了想,她倚着身后的树干小憩,午后的温度慵懒适意,恍惚堕入梦乡。
梦中又回到了自小生长的森林,巨木蔽天,奇特的异兽时而出没,师父在屋内等她采摘蔬果回家。低头看看腕间的提蓝,盛满了鲜红的野莓,取过抿入口中,酸甜的味道遥远而怀念,一粒接一粒的品尝,味道渐渐不同,仿佛酸味消失,只余淡淡的甜,好像……
她朦胧的睁开眼,银发在睫前闪耀,俊脸极近。
唇际微痒,竟真有甜意,赫蒂无意识的轻舔,被他探入齿间纠缠,一只健臂绕过后背,搂紧她的腰身。交蹭厮磨之际,难言的情潮渐生,她忍不住轻哼了一声。伊尔猛然退开,胸膛急促的起伏,碧眸晦暗,脸颊微微泛红。
良久,粗重的呼吸终于平缓,他忽然微笑,轻琢她的唇。
“你……吻我?”她的头脑依旧昏沉。
“嗯。”似乎很喜欢她迷迷糊糊的样子,他一吻再吻,不似初时狂热,仿如蝶翅般轻巧。
感觉很好,可是好像不对。“你怎么可以……”
“我爱你。”他的唇犹在恋栈,声音呢喃而模糊,却已足够让她僵滞。
看她呆愣的脸,他轻笑出声。
“赫蒂,我爱你,很久了。”
他说爱。
她恍惚轻触被吻得鲜红的唇。
可他是一国的王子。
与过去那个人一样,都是高不可及的地位,凌驾于众人之上。
相较之下,自己的身份,卑如微尘。
什么时候开始,那张脸烙在心头无法抹去?
何时让痛苦淡去?何时被柔情攻陷?
以为只是平淡渡日,再无沉溺的可能,却被一个吻,轻易打破。
为什么总是遇上这样难以企及的存在。
他像一个耐心的渔人,密密的撒下了情网。
不知不觉间,她再一次陷入。
直到最后,才迟钝的发现已无处可逃。
心口忽然沉重。
怎么会这样?
不应该是这样。
突然,见她变得困难起来。
总是和一堆侍女混在一起,几乎没有落单的时候。甚至晚上睡觉都和别人挤在一起,舍弃了独居的小院。
在内苑擦身而过,她低头匆匆离去,过去的言笑无忌消失了,一下子变成了陌生人,几度都问不出所以,只能感觉出退缩。一夜之间,毫不设防的心突然紧紧关闭,疏离而遥远。
他沉默的看着忙碌的身影,即使近在咫尺,她也不曾抬过一次眼,工作完毕又随众人一起退出,仿佛从未相识。
伊尔没有表情的闭上眼。
“这是怎么回事。”苏玛轻声询问一道参与会议的科林。来倒茶的侍女中明明有赫蒂,之间的气氛却极怪异。
“不知道,你最好专心做事,近期不要出一点差错。”科林装作整理资料,极低的回答。
“这一阵殿下的心情很差。”他陈述事实。
“看来还会持续。”科林不抱希望。
“问题的关键……”
“还是她。”
“我真想知道她脑子到底在想什么。”换了别的女人,早就滚倒在伊尔床上,何用这么费心。
“我猜殿下比你我更想知道。”
“我……”
“苏玛!”一声断喝惊得他一跳。
“在。”阴沉的碧眼让他完全不敢嬉笑,站得如标枪般笔直。
“看你好像很闲,去托兰巡视防御工事。”
“是。”
“科林。”
“在。”
“希铎来访的接待交给你,我不希望有任何纰露。”
“是。”
“今天就这样,散会。”
直挺挺的目送伊尔离开,苏玛苦着脸。“天,这个时候让我去托兰,直接把我烤熟算了。”托兰的夏天是名符其实的火炉。
“我宁愿跟你换,所有接待事务——我想几个月内都不用睡觉了。”科林揉揉脸,语气惨淡。
“你说我是不是该去劝劝,让她开点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