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人更是道:“听闻三年前乌衣教与四川白雪派血拼,倒是乌衣教死伤无数,白雪派却只死了一个秦姓弟子……这倒真奇了。”
先前那人脸上露了得意之色:“你们有所不知了吧?那是白雪派掌门夏云初与那乌衣教护法萧红屿有了无耻私情,那姓萧的反过来帮他杀了本教一干人等!”
“啊?!”众人惊叹连连:“那姓夏的好好一个名门正派子弟,怎么就被个男人迷了去?”
“我只听见过的人说,那姓萧的倒真是风采翩翩,一笑起来能迷人心魄——只不过夏云初就只是容貌清秀些,倒看不出有什么过人之处。”
旁边众人纷纷恍然:“难怪被迷了心智!”
“那后来呢?”已有人忍不住好奇。
“这谁知道?只知当日血拼后,夏云初竟然就跟着那帮邪教中人走了,便再没听过他的下落。”
“难不成与那姓萧的双宿双飞,恩爱过活去了?”一人调笑道,众人跟着哄然大笑。
“呸!”哄笑中先前那人啐道:“听说那姓萧的不过贪他们白雪派一本什么心经,以他相貌武功,要是什么女人没有,却要喜欢一个男人?我瞧那姓夏的再没在江湖上露过面,多半是被萧红屿得手后一刀杀了。”
身边一人小声道,话语却淫秽:“听说那邪教中人多会什么补阳之法,没准被那姓萧的采的精尽人亡了,也未可知……”
话音刚落,愣愣望着面前不知何时出现的那名伟岸男子,只觉身上没由来一寒。
众人顺他眼光一望,忽然觉得四周一股莫名杀气弥漫,俱是一呆。
冷冷看向其中一人,那男子低沉沉声音煞是好听:“方才是你说——他们二人双栖双飞,恩爱过活去了?”
“是,是我……”那人一窒。
“算承你一句吉言,今日我只饶你一命。”那人微微点头,“其余的,口舌恶毒辱人清白——都留下命吧!”
……掌提处,血肉四溅,人声哀号。
不多时自那酒肆出来,那男子身上蓝衣已是斑斑点点鲜血,皱眉将手臂捂在了胸前,身子竟似在微微发抖。
茫然前行,向着郊外走去。三年半了,再没来过毫州,再没勇气看一眼百草谷中清雅竹舍,再不敢回首踏足那间山间石室。
随手摘下面上面具,露出一张俊矍英朗,却已见风霜憔悴的面孔。
怔怔立在百草谷外那熟悉竹舍前,萧红屿心神一阵恍惚。
推门进去,屋内一景一物,无不是当日离开时那般,甚至纤尘不染,并无萧索不堪庭除不扫的荒凉之象。窗户半开半合,山谷中花草香药随风人室,沁人心脾。数把早已干枯的不知名药材静静在台前放着,就如当日他被尧绿川强抓回教中囚禁时那般。
他心中忽然一动:自将教主之位让与郑同和后,这人倒也有心,连此处……也常派人打扫看护?
想着这屋中那美丽温婉女子容颜宛在,可坟头怕早已生遍萋萋芳草,心里终究难掩黯然。
默默立着,望着屋角那深棕色沐浴用的圆桶,恍惚中此间发生的旧事一一浮上心间,那人在自己怀中昏昏而睡,身子浸在清凉水中,自己为他擦身洗浴的旧日情景,尤在昨日。
……仿佛又见他浑身无力被自己抱着,颊边染了晕彩却又神色冷淡,半晌低低吐出一句:“你再点了我昏睡穴,岂非更好?”
痴痴再望向窗外数株翠竹,叶问有水珠盈盈欲坠,便似是当日他看着自己为他过血,紧闭眼角下终于有晶亮泪水缓缓滑落……
情念连动,身上却已剧痛难耐,踉跄几步退到了桌边,正想找处支撑,眼光落在桌上一处,全身热血忽的涌上了头,怔怔地再不能动!
望断来时路,笛箫歌一阕。
君心似骄阳,我心皓如月。
早晚两绝隔,焉得共圆缺?
来生不相忘,还赴旧时约……
木桌之上字迹俨然,竟是完完整整刻着这几句诗句。笔锋承转处微微现着些腕力不是,但仍显出清秀中隐带乃劲。
数年来这几句是在心中念得再熟悉也再痛苦不过,乍见于此出现,如何不惊?!可最最让他如遭雷击的却是另外一样——那几句诗的每行第一个字,都刻得比其余的字更重更粗,边缘处更有毛糙不平,似是刻字之人百无聊赖,慢慢将那几个字反复摹刻,心事重重……
望——君——早——来。
连起来正是这四个字……
萧红屿喃喃自念,呆了半晌忽然狂叫一声,心中百般情绪复杂:不信、混乱、懊恼、惊喜,齐齐纷杂着肆意搅动,竟是痴了。
三年半来每次念这几句,都会乱动情念,次次痛得死去活来——却从没想过这诗中另有古怪,竟是藏头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