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初心神恍恍惚惚,只记得来时被柳茗挟着经过此处有道悬崖,为何一定要来这里,一路茫然着也未尝细想。
此刻忽然被他一喝问,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问已到了这绝壁旁。
微微皱眉,看着萧红屿道:“你们教主后悔了吗?叫你来杀我?”
萧红屿咬牙:“不是,是我想跟着你。”
“你要跟着我……做什么?”夏云初苦苦想了想:“……你恼我骗你?”
半晌听不到萧红屿回答,只能看见他眼中痛苦之色渐渐升起,他微笑:“我这就要去做掌门了……心里不知多高兴。你若不想杀我,便放了我吧……”
萧红屿眼中的痛苦,更重。
紧抓住夏云初肩膀,他大力地摇晃:“你胡说!你根本不知内情……也是方才才明白一切!”
夏云初定定望他,任他将自己晃得如风中落叶,也不挣扎。慢慢眼中有了嘲讽:“萧红屿……你真有趣。难道这世上,就你一人会演戏吗?”
“好!好!”萧红屿冷冷道:“你有种!这便随我走吧!”
“走?去哪里?”夏云初茫然看着他。
“夏云初,你听着。日前我让你刺那一剑,欠你的,也算两清了。”萧红屿冷冷眯起了眼睛,“我也懒得理你真假,可既有胆承认害我教主,从今天起,你便留在我身边,用你一辈子来赎罪吧!”
“赎罪?我有什么罪?”夏云初轻轻道,微微笑起来,声音低得像是梦呓。“我不过是想当掌门而已。”
“你休想!”萧红屿厉声道:“你这一生一世都得困在我身边,还想什么别的美事?”
困在他身边?夏云初唇边浮起惨笑:“是困在你乌衣教刑室里,还是……你床上?”
萧红屿窒住了,半晌冷笑一声:“哪里都一样。有区别吗?”
夏云初唇边的笑,仍是漂浮着,悠悠看了看他胸前血迹淋漓的伤口处纱布:“萧红屿……以你这样,还能掳了我去?”
萧红屿头脑也是渐渐昏沉,方才得知水行舟因练了这假经,竟会导致毙命,自己这数月来一番心血,没料也是成了陆行风手中一颗棋子,反害了自己恩人,心中早已混乱无比,如何不悔恨惊恼?
再听夏云初一番言语,心头惊怒齐起,再也忍耐不住。狠狠用力一推,将夏云初推倒在地,死命将身子压了上去:“你倒看看我这样,能不能掳了你?”不顾自己伤口用力会否进裂,右手大力一扣,将夏云初双手已抓牢缚在头顶。
夏云初身子一僵,不自控地战栗起来。日前为抵抗情欲时,大腿上自己划伤之处被他一压,痛得钻心。
方才用尽心力演戏,为了什么,似乎自己也是不知。可此刻终于木木的灰了心,只觉再不想费力挣扎……从始至终,自己又何时逃得过他的掌心?
不,不光他,是逃不出这些人的掌心……
静等半晌,身上却无动静,紧箍住他手腕的那只手,也渐渐放了轻。
两人躺在这半身高草丛间,风声过耳,天地间,仿佛只剩了他二人。
萧红屿静静看着身下那人,忘了再有动作。夏云初的眼睛虽迷茫大睁着,却绕过他肩头望向某处不知名所在,并不真的看他。那痴痴眼光,让他心寒,更心痛。
无意间望见自己紧握住的那手,忽然心中惊跳:他的右手!自己又弄痛他了!
慌忙松了手,正要拉夏云初起来,夏云初的身子,忽然动了!
……拼尽全身力气,向着眼前萧红屿胸口伤处一撞,正撞得萧红屿伤口鲜血长流,顿时痛得他忍不住低低叫了一声,滚到了一边。
毕竟失血过多,萧红屿伤重内力大消之下,伸手再去抓夏云初时,已毫无了章法。
再看夏云初,已起了身,身形轻移,飘飘然立在悬崖边上。
抬头见了这场景,萧红屿原本失血苍白的脸色,更成了从没有过的煞白。“夏云初……你过来。”
语声出口,不再是凶狠霸道,却带了丝他自己也不曾觉察的温柔引诱。
正想悄悄前移,却见夏云初的身子,也随之微微后退。
这一惊,他再不敢妄动,语声也发了颤:“好,我不靠前……你也别动。你……过来,那里危险。”
夏云初怔怔看着他,轻轻摇头:“不,我不要……你是萧红屿。”微微皱了眉头,神情颇是苦恼:“我再不要落到你手中……”
心中迷迷惑惑的,竟有些糊涂,把平日里绝不会宣之于口的话也倒了出来:“……你会用针扎我,用火烙我,逼我说那《心经》。可我真的不能说……不能。”
他忽然打了个冷颤,喃喃道:“其实……其实我很怕痛。你不要再逼我,我怕……怕会受不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