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绿川心中一急,身形一动,似乎便要去扶,转眼见水行舟脸色,终于嘴唇轻颤,没敢有所行动。
下一刻,萧红屿已定住心神,稳稳跪倒,垂首沉声道:“教主安好!属下萧红屿叩见。”
夏云初的心,忽然收紧。
……那个语声,已不再是他熟悉的“余飞”暗哑的音色,却已换了他记忆中如梦魇般的另一个声音!是的,此刻他已早不需再用再服那“磁音丹”作戏,而伴随这同样熟悉声音的,只有那两三天的刑讯逼问,还有整整半夜被迫神智清醒着接受凌辱!
心底的寒冷升上来,身子禁不住地要颤抖,可周身穴道被点,却动不了。……
水行舟冷冷看着萧红屿,半晌道:“昨天听人告诉我,你叫手下李进在教中传话,将你罔顾我严令的事弄的全教皆知,是真的吧?!”
萧红屿点头:“是!李进奉我之命,望教主莫迁怒于他。”
旁边柳茗与尧绿川身子都是一震,讶然不解。
水行舟神色大怒,厉声道:“你疯了?……你嫌我找不到理由治你的罪么?”
萧红屿抬头,脸上尽是冷静之色,淡然道:“属下只望教主以教规杀我之后,看在这《心经》陪上红屿一条性命的份上,勉强一练。若红屿一命能换教主一命,自是求之不得。”
此语一出,殿上静了。
尧绿川忽然跪了下来,眼中含泪:“教主……他故意让教中人人知他所为,就是令您骑虎难下,不得不杀他。你还看不出他以死劝您么?……可他这几日忽遭变故,心神恍惚,行为难免失常,求教主……”
“住口!”水行舟一掌击在身边红漆木柱上,直震的梁上灰尘簌簌而落,道:“我乌衣教一直有令即行,无人敢违。前日把他下在水牢,原想教中没几人知道,小施薄惩便罢。可……”眼中又恨又痛:“今日若不杀他,叫我如何再能御下?!”
柳茗心中大惊,忙道:“水大哥,红屿这孩子也是不知你已经练了那《心经》,只是怕这番心血白费,才出此下策。便饶了他罢!”
萧红屿慢慢抬头,眼中有了欣喜:“原来教主已练了,红屿再无他求。”望着水行舟,低声道:“教主不用犹豫,属下这条命原就是您救的,此刻还了去,也是求仁得仁。”
半晌唇边一抹苦笑浮起,悠悠道:“本来几天前……我这条命也该还另一个人了,现在苟延残喘,已觉侥幸。”
水行舟冷冷不语,手慢慢握紧了。“红屿,我知你忠心。可你们跟我这些年,更该知我脾性。我的心,早已死了,断不再会有什么怜惜不忍。——既是你甘心,这便受死吧!”
话音一落,掌势已起,轻喝一声,便向身前跪着的萧红屿头顶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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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掌一举,殿中人全是呆了。那柳茗出身医家,武功原本平平,一时间根本救之不得。
尧绿川在一边心中大急,再顾不得水行舟平日积威,猛然扑上,举起胳臂,正将身子横在萧红屿前面:“教主开恩!”
“喀嚓”一声脆响,那掌正中尧绿川手臂,竟已将他臂骨击折。只听他闷哼一声,冷汗立时浮上如玉般俊面,颓然倒向一边。
水行舟一顿,手收回了半空,牙缝间丝丝冷意冒了出来:“好……连你也敢违我!”
尧绿川不敢看他,强忍住疼痛,慌忙跪下:“属下绝不敢!只是此事也有川儿一份,求教主一并治罪,分了左护法一半责罚!”
萧红屿急怒攻心,心中又气又痛,低喝一声:“绿川,你走开!”转头向水行舟道:“教主莫听他胡说,此事从头至尾均是红屿一意妄为,他不过略知一二。”
水行舟冷哼:“绿川,你做的那点事以为我不知?前日既然他肯一人背了,我也懒得再追究……可现在……”手掌疾抬,已中尧绿川身上穴道:“数规森严,可饶你,却没法饶他!”
这水行舟自从多年前心爱之人死后,行事日渐随心所欲,性情更是变幻无常。
多年前偶然遇见萧红屿一家遭难,原本只是一时看不得名门正派背地里做那无耻勾当,临时起意。说到行侠仗义,却也勉强,此际心一旦狠将上来,却再坚硬不过。
眼望萧红屿,那掌便要再拍了下去,夏云初在罗汉后看得一清二楚,看着那人淡淡一笑闭了眼睛,想着他方才那句“我这条命也该还另一个人了”,心里忽然有如刀割般,气血一阵翻腾,身子虽不能动,喉间那口血终于不受控制全数喷将出来,激射在面前佛像背后,只听“噗”的一声轻响。
“什么人?”水行舟耳侧稍转,立刻发现异动,手下一慢,顾不上再杀萧红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