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一扁了扁嘴,不进来。
“闹什么别扭?”林斯拿起他的手,“嗯?”
“没有闹,”凌一闷闷道,“我……”
他却“我”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整个人都要窒息了。
下一刻,林斯放开了他,右手向上,抓住了他的衣领。
凌一看他的眼睛,有些茫然。
下一刻,林斯吻上了他的嘴唇。
微凉的薄唇,柔软的舌尖,烈酒一样,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这个吻非常短暂,林斯放开凌一,抱臂似笑非笑道:“现在愿意进来了吗?”
他看着凌一,发现自己的小女朋友眼眶红红,已经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了。
哭什么?”林斯拍拍他的脸:“乖,不哭。”
他不说还好,一说,凌一彻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看就要掉下眼泪来,结结实实地抱住了林斯。
林斯回抱住他,温言软语地顺毛:“不哭了,乖宝贝儿。”
凌一实际上也没有真的哭出来。他把脸埋在林斯肩上,整个人都微微发着抖,很久才慢慢平静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只觉得整个世界像漫长的黑夜过后,烟花炸开。
在此之前的所有揣测和怀疑都被推翻,他终于知道,从少年时某个不可追溯的片刻起,他内心所渴望的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和林斯在某个夜晚拥抱在一起,成为最亲密无间的两个人。
——他从此有足够的立场去追寻他的过去,并参与他的过去和未来,以另一种身份索要他的宠爱与……爱。
他放开林斯。
林斯问:“所以,你确实是要做我的小女朋友了?”
凌一:“可是我不是女孩子。”
林斯打量了一下他:“但你很漂亮,像一只小猫咪。”
“那也是小公猫哦。”凌一反驳他。
“好吧,”林斯笑了一下,“那你是要做我的男朋友了。”
凌一的耳朵尖有点泛红。
林斯发现了这一事实,然后捏了捏它:“然后你打算和我同居吗,男朋友?”
凌一道:“但是你前些天刚刚把你的男朋友赶出去。”
“有吗?”林斯挑了挑眉,“那天赶出去的是我的男孩子,为了给男朋友让出位置。”
凌一笑。
林斯看着他。
那双总是含着霜的眼睛,此时却冰消雪融,呈现出一种淡淡的平和来。
凌一微微倾身去碰他的嘴唇,试探地轻轻舔咬。
林斯按住他肩膀,唇舌交缠间发出一声气息不稳的暧昧哼笑,反客为主去教他如何接吻。
教会了,又腻歪了一阵子,等把小野猫安顿在床上,盖好被子,已经是半夜了。
野猫关上灯,抱住林斯不撒手,眨了眨眼睛,问:“你为什么答应我?”
林斯想了想,回答道:“因为你是我的宝贝儿。”
凌一得到了满意的回答,扑腾了几下,并没有做别的,靠着林斯的肩膀,很快睡过去了。
但林斯没有睡。
昏暗的房间里,只见他眼神冷静得可怕,右手缓缓按上了凌一的胸膛。
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年轻而结实的胸膛,薄薄一层肌肉下,是鲜活的、规律跳动的心脏。
心跳声。
一下。
又一下。
他的神情仍然那样冷静而寡淡,呼吸却微微急促,这种种组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近乎偏执的着迷。
凌一的心跳,是这数年来,一直奇异地吸引着他的东西。
那蓬勃的生命力像是春日疯狂蔓延的蔓草,或是照进漆黑囚室里的热烈阳光,是诱使飞蛾投身其中的明亮火焰。
他的生活如此苍白又无力,刻薄与压抑从未远离,灵魂已无生机,唯有躯壳尚存人世。
直到那一年,凌一睁开眼睛,来到他的身边,那样鲜艳张扬的生命,占据他的视野以及生活,是尘世延伸出来的一条线,使他与整个世界岌岌可危的联系逐渐加固。
这些年来,连那死去已久的灵魂,也渐渐复苏,像是冬去春回时的景象了。
因此,他并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给凌一的,即使是爱情——尤其是爱情。
因为凌一此时向自己索要的爱情,恰恰他本人曾亲手赋予的东西,即使这个已经睡着的男孩子或许并不知情,而这一刻来得有些仓促。
林斯的手指上移,描摹着凌一的轮廓。
晚安,男朋友。
*
阿德莱德正在和郑舒喝酒。
他看着通讯录中林斯和凌一的签名几经变动,最后消停下来,忽然开口道。
“你相信一切早已注定吗?”
“怎么说?”郑舒道。
“对于林斯那样的人,他的信仰已经破灭,灵魂里长满荆棘,命运就像泥沼,罪孽与善良纠缠不清,夜晚与黎明不可分割——他若要重获新生,必须去拯救一个人,或被一个人拯救,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心理医生的笑容神秘而充满蛊惑,像是地狱中窥知一切众生的魔鬼,“所以,当我在飞船上看到他的第一刻,就知道,假若他会答应一个人度过余生,那个人会是什么模样,而事实确实如我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