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慎小心翼翼地道:“那您的意思是,臣怎么样胡作非为都可以,没有人可以管臣吗?就算是您的话,我也可以不听的?”
玉旻瞥他:“是的。怎么样,要不要试一试?”
明慎认真地想了一下,而后期期艾艾地告诉他:“可我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试。”
“这便随你,以后有的是时间想。”玉旻道,“睡罢,还早,你看你,眼睛都还没睁开。”
明慎于是听他的话,又睡了一次回笼觉。起初他知道玉旻和衣躺在自己身边,鞋袜未除,以一个有些别扭的姿势半倚在床边,后来动作很小地变换了姿势,改坐在了床头,但仍然握着他一只手没放开。
他以为玉旻后来会离开,结果没有,那只手在他睡着时是怎样握着的,后来也便是怎样握着的,温暖无比,以至于在松开时才发觉上面沾染了薄汗。
他醒过来,看见玉旻随手在他床头找到一本书,正在随手翻阅。这是他这些天入睡前背诵的一本三科程墨持运,他看了几天,觉得花了大价钱买来的科考资料珍本还是物有所值,只不过在玉旻看来恐怕有些小儿科。
明慎清楚地记得,玉旻说过所谓融会贯通,最好参原本,可他参了许多天,最后惊觉自己其实并没有别人一样寒窗苦读的时间,也没有玉旻那样聪明的脑瓜,只好在霍冰建议下买了参考书,下班后回家,做饭煮茶的间隙能看一点是一点。
至于学了多少,他觉得自己有所收获,可也不敢肯定到底有没有用。
他赶紧爬起来从玉旻手里抢走这本书,随手塞进了枕头底下,镇定道:“我睡好了!旻哥哥,我们出去罢,再耽搁下去便真的不成体统了。”
玉旻偏要跟他抢这本书:“怎么了?你的书还不准朕看了?是不是你在江南时遇见什么相好,你把人家的情信夹在了里头,怕朕看见?”
明慎扁扁嘴:“还不是您要说我笨,说我还看这些书。我哥就会笑我,说我现在的水平也只能看这些十一二岁孩童看的功课书。”
玉旻笑:“国舅爷说得没错,有人的确是一本书从十二岁背到五十二岁的,咱们家阿慎只凭两年便考中,还什么都不曾系统学过,哪里笨了?”
明慎不说话了,抿起嘴来,眼睛亮晶晶的,就那样看着他。
玉旻好似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只用这本书轻轻地敲了敲他的头:“偶尔看看便可以了,皇后若是太用功,日后比朕还厉害了,那让朕怎么办呢?”
明慎想也不想,仗着刚起床还有些软乎,脑子也不怎么清楚,顺便就扑进他怀里赖着,脱口而出道:“那到时候便臣来当皇上,您当臣的皇后,好不好?”
说完他就清醒了,吓得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句大逆不道的话一出来,室内瞬间寂静如死。
明慎等了半天没见玉旻生气,于是鼓起勇气抬头看了他一眼,正瞥见玉旻似笑非笑地望过来。
玉旻道:“朕要提醒你,这些话在外头便别说了。”
明慎赶紧检讨自己:“我错了,旻哥哥。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玉旻看了他一会儿后,突然起身,再伸手把他猛地往怀里一捞,整个人打横抱起来往外扛,弄得明慎小小惊呼了一声。
玉旻低笑着道:“那你要再努力个十来年,等你赶上朕的那一天,朕也愿意。”
他不顾明慎一路的扭动抗议和没什么力气的捶打,以“你身体不舒服就少动”为理由,把人扛到了堂前才算完。还好霍冰和家丁都在前院,没什么人看见这一幕。
明慎本来还担忧着霍冰会看出些什么,没想到他一过去,就发现他哥已经靠在轮椅上打起了瞌睡——在庭院中忙活的反而是卜瑜。后厨料理好的东西摆盘,院中烹茶、熏香,反而都是他这个外人在做。
霍冰乐得当甩手掌柜,直到被明慎戳醒后才睁开了惺忪睡眼:“哦,阿慎,你起了。”
明慎关心地问他:“哥,你怎么困了,昨晚没睡好吗?”
霍冰道:“哦,昨晚你这边太吵,我一宿没睡好。”
明慎:“???”
明慎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这瞬间青白交错,精彩纷呈,在他脑子的乱麻理清楚之前,他又听见霍冰疑惑道:“你怎么了,这般神情?昨夜院中有颗槐花树被风吹倒了,就砸在你房间附近,枝杈刮了一宿,咔嚓咔嚓的。难怪陛下说你跑去跟他睡了,我隔这么远都睡不着,你想必更是。”
明慎长出一口气,惊魂未定:“原,原来是这样。”
玉旻咳嗽了两声,另一边的卜瑜揉了揉太阳穴,无可奈何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