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弈道:“明日我带你去一趟忘川,去破军星和玉兔家玩,你愿意吗?那儿有许多珍奇花卉和果实,都是你没吃过的,想不想去试试?”
小凤凰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连连点头:“好呀!”
星弈没什么表情,只点了点头:“嗯。”
抢完果子后,小凤凰又回了牌桌上,而星弈也起身回了冶炼室。
他其实只是为了告诉小凤凰去忘川的这回事,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在外边磨蹭了这么久,似乎只是单纯的喜欢这样一个天气和暖的下午,他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友人来访,他养的小鸟叽叽喳喳地跟人讲着故事,还会钻到他衣领中拱他。
那一瞬他想起了当年的古战场,惨烈的一场战役后,他和他的同伴们在黄昏中饮下邪魔血酿成的烈酒,对着天边的九个月亮放歌谈笑,他独自一人走在最后,不言不语,不笑不嗔,但他知道这种感觉是非常安定的。上古的黑夜和寒冬一样漫长,他们当中,女娲美艳刚烈,心思深重;刑天爽直粗犷,相貌骇人,酆都和他一样沉默寡言,但极其嗜血嗜杀,他们这群人没有一个是看起来像是会走神道的,后人将他们美化了不少,建立秩序、荡平九州、分割六界这些事迹都已经如同浮云般略去了,能留下的都是吉光片羽。
他们这群人仿佛是因为杀孽过重,故而都身带诅咒,一个比一个去得早,在星弈将星盘造出来之前,便一个接一个地烟消云散了。
剩下一个倒是没消散,却生生缺少了一颗心脏,不会老也死不得,万年如一日。
那时星弈就叫星弈,是后来的人开始传扬他的尊号,叫他浮黎,说他是黎明前的曙光。
星弈向来无梦,无心之人必然无梦,这是理所当然的。与此相似,他也甚少回忆往事。这天,他却一反常态,靠在冶炼室的椅子上做了一个梦——上古战场的红云久久不散,他走着走着,忽而就变成了孤身一人,天地山川都变成了血色,血色中再渲染出大片的白,将整个世界分割成两个部分。
“红还是白?”他听见那个声音问道,“神还是魔?”
他下意识地道:“你是谁?”
“我是你的心。”那个声音蛊惑般地诱使他做出选择,那种迷乱的气息足以让任何人目眩神迷,仿佛下一秒便能坠入燃烧无边业火的深渊,也能让人获得无边快乐。
他张了张嘴——
与此同时,虎口传来一阵剧痛,将他从昏沉中唤醒。星弈皱眉睁开眼,迷蒙间看见了一只焦急的小肥鸟在眼前乱窜。
雪白的。
“白。”他道。
话音刚落,星弈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手指间一片温热,有鲜血滴落,是小凤凰啄伤的。这只小肥鸟上蹿下跳,大声啾啾着,喊他的名字:“微兼,微兼?微兼,七杀哥哥发现星盘力量不大对劲,赶过来时发现你被魇住了,你没事吗?”
星弈吸了口气,想要伸手摸摸这只急哄哄的小鸟的头,但看到手上的血污时又收了回来:“我没事。”
外边连天都黑了,他竟然睡了这么久。这时候他才发现小凤凰的羽毛被烤焦了一部分,应当是强行闯进来,被星盘迸射的力量灼伤的。星弈捉住他,起身往外走:“我没事。”
七杀负手立在一边,低声道:“帝君,您睡过去的这两个时辰里,星盘的扰乱更加明显了,好像没人压制了一般,还好没出什么事。”
月老也在旁边等着,有点犹疑:“帝君您被……被魇住了?”
星弈挥挥手,仍然是那三个字:“我没事。”
七杀跟了几步,眉头紧锁:“这还是千年来您第一次没压住星盘,要不我现在就去把贪狼和破军请过来为您护法——”
星弈道:“不必,我心里有数。”
他面色如常,气息也如常,众人犹疑一阵子之后,也就慢慢放下心来。
只有小凤凰发现,星弈似乎做了个很消耗他经历的梦,因为他显得很疲惫。他乖乖蹲在星弈手心,由他给自己剪掉烤焦的毛,而后被轻轻放在了床榻上。
这小肥鸟蹲在枕边,建议道:“微兼,既然明天要出门,不如我们现在来睡觉罢?”
星弈应下来,简单洗漱宽衣,上了榻。小凤凰用小翅膀盖住他的眼睛,小声叨叨:“微兼微兼,我跟你说,我今天找月老还有仙女姐姐们做了旅游攻略,破军星哥哥我不认识他,但是他好像很出名的,大家告诉我去忘川一定要去太阴殿蹭一顿火锅吃,还要去奈河桥下荡舟玩,路线我都规划好了,你想跟我一起去看看吗?”
星弈道:“嗯。”
小凤凰又用小翅膀拍拍他的脸,有点沮丧:“你不要这么敷衍嘛,微兼,我很认真想去玩的,还是说你累了,不太愿意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