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妇二人卡了壳:“叫……叫……”
同是一母所生,他们连长子的乳名和原名一概都不记得了,却兴冲冲地赶着让他为次子取名添福气。
星弈道:“罢了,我不必知道。有件事我想跟你们提很久了,只是一直不得空来办,既然如今见到了两位,那么我把话方明白说——凤篁是个清白孩子,原先养在青楼里,也没沾染那些个坏习气。他不比外头任何好人家的孩子要差,更不是所谓的——烂婊|子。”
星弈一字一顿,吐字清晰,“他如今是我的王妃,是我请示了圣上,明媒正娶风风光光接进府的人,污蔑王妃,视同打本王的脸,这是其一。他小时候身契便已经过给了云雨楼,如今过到我手里,便完完全全是我的人,这是其二。理所应当,他的姓名也要跟在我名下。我的王妃不需要一对出身微贱的父母,也不需要一个未来的废物弟弟,我会为他令择身份,也请二位以后勿要再以他的父母自居。”
“否则,我一介军中武夫,学不来那些温和的手段,除了打杀也无他办法罢了。二位好生思量。”
说罢,他将笔往桌上一丢,拉着小凤凰起身出门:“告辞。”
冬天的天明来得格外晚一些,他们出去时,风雪照旧很大。小凤凰不会骑马,还穿着他起床时的那件单衣,星弈脱了自己的披风和外袍把他裹起来,将人打横抱上马,而后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他。
小凤凰窝在他怀里,仰脸看了他一会儿,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小声道:“你别生气了。”
星弈垂下眼。
小凤凰又从怀里摸出张纸给他看:“你看,这是断绝关系的文书,我本来也想走的,不然你迟早被我拖累。你别生气,我不是在这里这里长大的,我一早就知道我的爹爹娘亲是这样的人。”
“怨过吗?”星弈平视前方,轻声问道。
小凤凰犹豫了一下,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别人有爹爹娘亲,我没有,一开始也是很难过的,但是后来我也找到了疼爱我的嬷嬷,找到了真心待我的朋友,还找到了你。”小凤凰说完最后一个字,有点脸红,“书上说有得有失,大抵是这样罢了。我运气已经很好了,我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这话说完之后,小凤凰飞快地想起了什么,竖起一根食指搭在了自己嘴前:“不说不破,百无禁忌。”
大抵还是个有点傻的孩子,也不知道贪心,以为被父母出卖、在欢场中逢迎、被卷入一场骗局般的婚姻,这样的半生是好事情。星弈想着,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感到小凤凰的脸颊贴在自己胸前,温软的呼吸透过单薄的衣衫透过来,勾得人心底痒痒的,似乎也有一些微茫的疼痛。
星弈注意到了他话里的这句话,他把小凤凰往自己怀中提了提,示威性地问:“信收到了,为什么不给我写回信?”
“啊?”小凤凰愣愣的,低下头对了对手指,“我看你写的那样少,只有三行字,想必很忙。怕给你回信会打扰你,就没有寄出去。”
星弈看了他半晌,哭笑不得:“你这个人……”
小凤凰看着他笑,赶紧保证道:“可是我写了的!就放在书房的砚台底下,你回去就能看到。我还写了很多封,可是都不敢寄。”
星弈问:“为什么不敢?怎么就怕成这样,你找旁人问一声的事,何必这样兜兜转转。”
小凤凰瞅他:“可是我怕,你跟我写信写着写着就分神了,到时候你要是出了岔子,我就会变成传说中的祸国妖姬,这样不好。”
星弈没忍住笑出了声:“谁告诉你的?就这么确定我会分神,怀疑你相公的治军能力,嗯?”
小凤凰在他怀里动了动,眼光清透:“因为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们还没有时间谈恋爱就成亲了,要是谈起来,肯定会影响你的。我也不瞒你了,你走的时候我也很想你,做事经常走神。”
坦坦荡荡的一句话,刹那间贯入星弈灵台,让他微微震动了一下:“你说什么?”
小凤凰放大声音说:“你走之后——我很想你——做事经常走神!”
星弈愣了愣,而后笑着腾出手来,摸了摸小凤凰的头。
如此理所当然,他从未对他说过任何暗示性的话,虽然也想过用心弥补,但到底相处时间太短,分别太长,不知道这个小东西是什么时候自己偷偷想通了。
他喜欢他,他也喜欢他。
或许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在战场上最危机的时刻也能走神想到他,为什么等不来回信时如此焦躁,为什么他如此难以忍受,在亲耳听见本该对小凤凰疼爱有加的父母口出恶言的时候,为什么小凤凰自己都不在意,他却偏偏上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