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人群中跑出来,一直冲到荪达但的面前,双手按住他的肩膀。
在别人看来,这是欣喜若狂的表现,实际上则是祝采薇为了在夏羡宁对她下手的时候方便把荪达但当成人质,才选择了这样的姿势。
即使她唱作俱佳,反应演技都是一流,但整个事件发生的太过古怪,还是引起了一部分人的怀疑。
赵伯问道:“你不是说族长被杀了吗?”
祝采薇含泪道:“是啊,我当时明明看见的,没想到居然能逃过一劫,这就是吉人自有天相吧!”
她转向荪达但:“夏羡宁不是对你用了诅咒术吗,你是怎么躲过去的?你故意装死瞒过他的是不是?你这人,怎么连我也骗呀,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家里的孩子还那么小。”
她这一番话说出来,倒是帮着荪达但把“死而复生”的理由都想好了,再加上提起来荪达但的两个孩子来威胁他,荪达但即将说出的真相又咽了回去。
他心里有愧,看了看夏羡宁,但这个救了他一命的年轻人似乎并不着急洗脱自己的冤屈,只是默不作声地抱臂站在旁边看祝采薇,像是在等待什么。
荪达但浑身发冷,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仇恨,看着面前这个女人一脸情真意切,他简直觉得自己想吐。祝采薇放在他肩膀上的双手,就像是两条趴在那里的毒蛇,冰冷、黏腻,令人作呕。
但也正因为如此,他知道祝采薇的狠辣,顾忌着儿子不敢当场揭发她,一时又实在做不到顺着祝采薇的意思接话,双方一时僵持住了。
荪达但的沉默逐渐引起了其他人的怀疑,有人忍不住在旁边问道:“族长,你为什么不说话呀?”
祝采薇的手紧紧地攥着他的肩膀,手指几乎陷进了荪达但的肉里:“对啊,你说话啊!”
夏羡宁漠然地看着她,见证了祝采薇的表现由游刃有余到现在逐渐乱了阵脚。
他刚才没有打断,就是想看看她会不会后悔。
夏羡宁在心里想,祝采薇当初决心要偷袭洛映白来讨好葛盼明的时候,她用刀捅了洛映白又逃走之后,是否也会想如今这样,感到慌乱和害怕呢?她混到这一步,究竟有没有丝毫的后悔和愧疚?
这种人,不会有吧?
但是她所欠的那些,也都该还了。
夏羡宁看着祝采薇演够了,这才淡淡道:“他不说话是他不敢。因为要杀他的人不是我,而是你。我千里迢迢追到灭蒙之丘找你,更是有三个理由,你想遮掩,那就我来说吧。”
他终于开口了,祝采薇听到这个冷淡的嗓音,就觉得浑身一阵发凉,还没有反驳,就从心底油然生出一种战栗感。
夏羡宁略提了下声音:“你本来是长流派弟子,自幼丧父,本门上下对你一向厚待,各位师叔伯视你如同亲生,但是你恩将仇报,偷袭同门师弟之后叛出门派,这是一。利用本门法器改人面貌,李代桃僵,囚禁真正族长,更意图害其性命,这是二。”
“至于三……”他手握剑柄,侧过身直视祝采薇,冷冷地说,“蒙骗赤穷族人,利用他们的愚蠢做为你遮挡罪行的工具,妄想阻止我的行动。真是机关算尽。”
“可惜你弄错了一件事,夏羡宁既然来到了这里,那么无论多少阻碍,我都不会放过你。”
他这番话说下来,气势逼人,声音清朗,周围竟然一时没有人发出声音。这些真相太过匪夷所思,大家脸上的表情几乎都是如出一辙的茫然惊愕。
祝采薇的手顺着荪达但的肩膀滑落下来,她按着地,慢慢站直了自己的身体,就是这一直腿,一挺腰的动作之间,她脸上的表情已经由慌乱变成了平静。
“夏师弟。”
祝采薇用前所未有的冷淡声音说道,“说话要讲凭证,因为我们长流派之间的私人恩怨,挑拨我和我的丈夫,我夫家族人之间的关系,这就是你所谓的正派为人吗?”
夏羡宁道:“证据当然有。”
祝采薇道:“你要不就拿出来,要不然就不要说话!”
夏羡宁淡淡一笑,却望向了不远处,另外一个声音接道:“好呀,这就给你看。”
洛映白带着一身月色,笑吟吟地从另一个方向走上山来。抱着弟弟的荪惠跟在后面,脸上还带着泪痕。
此时洛映白换了件米色的长风衣,也恢复了原本的相貌。他本来就个头高挑,这样一来,更显得身形修长,气质明澈,被此时昏黄的光线映着,树影花色在他身上游离浮动,就好像仙人一样。
最让人在意的是,他说他有证据!
祝采薇心中慌乱至极,急切中却再也想不出任何其他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