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话缠绵(20)
林间的马蹄声逐渐逼近,随即砰砰通通几声,伴随着稍纵即逝的惊呼与被中断的拔剑声,棕马的嘶鸣隔着竹林依稀可辨,又消半刻,凝滞的空气突然被刀声划破,杀伐狠辣的打斗声一时纷繁错乱涌入耳中。
盛寒枝赶到的时候,马车上的东西不知所踪,只见几具倒地的伏尸,血肉模糊,发梢凌乱,浑身青筋暴出,红丝遍布的眼珠和着暗红色的血水。
这些人……都是被凤玦杀的。
他站在这里依稀可以感受到方才的血腥场面,每一道交错的声音都宛如发狂无助的野兽,做着困兽濒死前的残喘哀嚎,那人红衣冷面,素色云履就踏在腥红的血河上,转身离开留下了一道道鲜明的赤色足迹。
可笑他自诩也是有些侠骨柔情的,如今目睹了凤玦杀人如麻的现场,第一时间却是好奇他要这些治伤圣药有何作用,盛寒枝想,如果是凤玦先前的内伤还未痊愈,那圣居山庄的冰山雪莲和血菩提大摇大摆地经过天煞教后山,这常啸的安排摆明了就是有所图,图的什么呢?说不定是设了陷阱等凤玦自投罗网,结果现在反倒全军覆没。
再这么一想,嗯,这些人果然是死有余辜。
第一章 二十一
他可以偏心偏到九万里高空去,但旁人可不会这么想。
身穿八卦衣的道士在徐徐清风中飘然而来,落地后站在他身后的竹树下,满头白发上落了一片葱绿的竹叶,面色红润,神态飘逸,带着一身自成的道骨仙风。
盛寒枝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刚唤了一声“师父”,转念又顾及这一地的伏尸,于是便换了一副笑脸,把人往另一片林子里引,“您什么时候回来的?”虚一道长不拘于事,向来是乘物以游心,一身玄衣长袍,挽着一个道髻,手上的浮尘挡在盛寒枝面前,“我去了圣居山庄一趟,他们说你被抓走了。”
道长年龄大了,头脑却一贯清明,加上对他甚为了解,把这件事看得是明明白白,“你是被劫持还是主动待在那里,为师会不知道?”盛寒枝自知糊弄不过去,只好闭了嘴听他念叨,虚一道长讲到常啸联合四方剑派时,他还会听上几句,后面涉及到凤玦的事儿一概充耳不闻,见他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道长连连叹气,择了一处开阔的空地打坐,阖上双眼,凝神聚气,这一招是专门用来逼迫盛寒枝就范的。
虚一道长打坐起来可以耗上三天三夜,而盛寒枝往往撑不过三个时辰,时间长了就干脆往后一仰,支起胳膊撑着脑袋,赖在地上望着天喊无聊。
今天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在这儿一直打坐到晚上,他这素来桀骜不驯的徒弟硬是一声不吭,左手掌按在下丹田,右手掌按在左手背,看起来比得道的祖师还厉害,虚一道长走的时候恨铁不成钢地扔了一句话给他,让他好好治治这中邪之症。
盛寒枝一回到天煞教就径直往凤玦的房见去,门一推开,里头的人完好无损地端坐着,捏在手中的杯子从唇边移开,杯中盛了半盏冷却的茶水。
盛寒枝的视线从他沾了血迹的鞋履,再一路打量而上,皱着眉问道:“你没事吧?”凤玦掀开羽睫扫了他一眼,眸子里还带着屠戮后的杀气和寒意,把他的关心给堵了回去,“杀人的是我,我能有什么事。”
只一句话,盛寒枝知道自己又完了,这几天好不容易才把这人捂热一些,现在一朝回到解放前,别说从他嘴里探到什么到隐情,现在对方是话都不愿多说了。
他又想起方才师父说的话——“以前的事儿都过去了,人要往前看,既然不属于自己的已经不在了,也不必因此而充满仇恨,更不得做出违背侠义之道的事情。”
盛寒枝半点摸不着头绪,却觉着事情越来越不对劲,又瞧对面的人看也不看自己一眼,脾气上来了,一拳砸在桌子上,压住心头的狂躁,历色道:“你之前的内伤是不是还没好?你还瞒着我什么了?”以往盛寒枝凶巴巴的时候,凤玦都是顺着他来,心平气和地让他别想太多,被操也主动张开腿让他发泄,可现下不一样了,就算他一掌把这桌子给劈了,凤玦也不接他的茬,“出去,我要歇息了。”
这天刚暗下去不久,既没喝药又没生病的,谁会那么早歇息啊。
凤玦冷下脸,“你不出去?那我走。”
见他真要走人,盛寒枝及时悬崖勒马,转换策略,死皮赖脸地黏上去,不顾凤玦的冷言冷语,扯着他的胳膊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你这生病刚好往外跑什么啊?万一又病了谁伺候你啊?”“我身体没那么差,而且就算病了也不用你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