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柿子拣软的捏啊。唐骥有气无力地笑了一下。刚才被棺盖照脸来了那么一下,如果不是他及时横过屠刀抵挡,这会儿恐怕整个人都被拍成棺盖那么平了。
然而那个时候,三代血族仍旧保有着自己原本的力量,连屠刀这件血族圣器都无法抵挡全部的力量而从中折断,而那一小部分未曾抵消的力量,已经足够把他打成重伤了。更不用说,在这之前他用鲜血催动屠刀,本来就损耗不少。
噗地一声,唐骥把头一偏,嘴唇微启,一枚只有指节长的银色三角刀片从他口中飞出,准确地击中了黑带尖端,接着势如破竹,将整条黑带从中劈成了两半。
被分成两半的黑带在空中停滞了一下,哗地坠落下来,散成了一地黑色的死蝙蝠。
“真以为小爷好欺负啊……”唐骥喘了口气,舔舔嘴角边的血丝,舌头灵活地一动,又一枚相同的刀片含在了嘴唇中间,“有种的再来!”
不过并没有黑带再伸过来了。四面都是呼喝之声,实力下降的黑带被猎魔人们纷纷击碎,黑雾散开,视野总算清明了一点。借着四下里冰雪的反光,唐骥隐约看清了半空中的棺材——棺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飞了回去,正悬在棺材上空,缓缓下压,而棺材边上伸出一只手来,似乎在拼命想撑住棺盖,却最终还是被一寸寸地压了下去。
咔地一声,棺盖落下,上面绘的巨大银色倒十字忽然发亮,紧接着银光流动,像蛛网一般包裹住整个棺材,缓缓往冰面的裂口处沉了下去。
地面上的封印线条同时放出沉沉的乌光,像被触动的海葵一般,猛地向中央棺材落下的位置收缩进去。随着它们的收缩,整块冰面都像被什么巨大力量吸收一般,向内塌陷。
唐骥身下的冰面陡然倾斜,整个人立刻滑了出去。不远的地方似乎是安迪大叫了一声,但随即被冰块碎裂的声音淹没了。
唐骥手里还握着半截屠刀,这会儿逆着下滑的方向竭尽最后一点力气把断刀刺入冰面,勉强算是停住了身体。但马上他就发现,这没什么用,因为整块冰面都在向斜下方滑去,仿佛下面有张大嘴在吞噬冰川似的。
而且冰面越是下滑,就越是倾斜得厉害,唐骥开始还能躺在冰面上,最后就等于全部重量都压在了屠刀上,只听喀嚓一声,屠刀插进去的冰面不堪重负地开裂,唐骥无处借力,嗖地一下就滑了下去。
看来这下是要完了。唐骥看着面前迅速张开的黑暗之口,苦笑了一下。他现在是一点力气都没了,连把屠刀再次插进冰面都不行。更何况照这个情况看来,整块冰面几乎都竖了起来,即使他能再度把屠刀插在冰里,也不过就是拖延一点时间罢了。
隐约看见前面有块发白的东西,唐骥突然间反应过来,那应该是之前冰面上翻起来的冰块,而他马上就要撞上去了!
冰川上的冰,其坚硬不下钢铁,他这么毫无防护地撞上去……
听天由命吧。唐骥又苦笑一下,尽量把身体蜷缩了一下,希望不要直接撞到要害,也希望冰块对着他的这一端,别是什么尖锐的棱角。
怕什么来什么。唐骥才这么一想,巨大的冰块已经近在咫尺,以他的眼力可以勉强看清,对着他的,正是一个尖锐的三角棱边。这要是撞上去,大概就成了串——
最后一个“烧”字还没在唐骥脑海中浮现出来,一个黑影就猛地从上方落下来,紧紧抱住了他。呯地一声闷响,两个抱在一起的人被冰块撞得弹起来,向着下方的黑暗滚落了下去。如果没有四周那近乎凄厉的风声,大概还能听见他们一路上呯呯呯呯地响个不停……
天边露出了一线鱼肚般的微白,冰川上稍稍明亮了一些。
安迪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确切点说,他是从沈静言身上爬起来的:“你怎么样?”
沈静言一只手还狠狠扣着身边的冰块,勉强扯了一下嘴角:“死不了,就是左脚脚腕可能断了。”
“我——”安迪不知该说什么好。猎魔人都是同伴,生死关头互救是常事,有时候甚至根本不需要道谢。但眼前这个人可是顾颐他们一伙的,又不怎么熟悉,不道谢似乎太不客气,道谢他又不是太情愿。
“其他人呢?”沈静言却丝毫没有在意,撑着自己坐起来,向背后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你看!”
安迪转头看去,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之前,因为三代血族从封印的冰层里破冰而出,封印所在的整块冰面都崩裂翻起,像被提坦一族拖着巨大的犁头反复犁过一般,但现在,随着棺材重新沉入冰下,那块破破烂烂的冰面也沉了下去,从缝隙中正冒出来清亮的水,在寒冷的空气中迅速结冰,重新把冰面凝成了一整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