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消瘦得脸色苍白的中年女子,破衣烂衫,头发乱蓬蓬的,正坐在一个小凳子上,一边哭一边努力地洗着好大一盆的衣裳。
那衣裳堆得比山还高,大多都是粗布,又肮脏极了,显然是下人们的衣裳。一旁还有个凶恶的婆子,但凡衣裳洗得不干净,就指着她大声喝骂。
见那正是白侧妃,明珠哼笑了一声,看向抹着头上冷汗不敢抬头的管家。
“这是怎么回事?”
“……几位侧妃都说了,从前这贱婢仗着得宠好生嚣张,如今既然落了难,自然不会叫她好过。”
这管家一边看侍卫将那几个方才大放厥词的女眷给丢进一间空的柴房,门咣当关上的时候,管家也跟着一缩脖子,看向明珠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哪里敢怠慢了这祖宗,恭敬地继续说道,“这贱婢如今只有洗完所有的衣裳,才给她饭吃。且奴才想着……”他自己就把自己当做明珠的奴才了,赔笑说道,“当年她也是外头的下贱人,干点活儿,也不算什么。”
这说的是什么话呢?
当年白侧妃想必还能有把子力气,不过养尊处优这么多年,那小手儿软乎乎的,洗这么些的粗糙的衣裳,不是要人命么。
明珠缓步走到听到有人说话,怯生生回头,看见了明珠就跟看见活鬼的白侧妃的面前,面无表情地看她侵在水中,那已经泛白磨破了皮的手。
“疼不疼?”她突然问道。
“你……”
“宁王死了,只是我瞧着,你是不想跟他同生共死的了。”明珠见她打了一个寒战似乎很害怕的样子,便挑眉说道,“蝼蚁尚且偷生。且叫我的意思,你活着就够恶心的了,万万不要再往地下去恶心阿凉的母亲。”
见白侧妃的小脸儿惨白,她漫不经心地从荷包里摸出一点鲜红的粉末儿来,众目睽睽之下撒进了泡着许多衣裳,水都黑漆漆的水盆里,那粉末入水既化,就听白侧妃一声惨叫,竟是抱着双手滚在了地上。
只转眼的时候,她的手就退了一层皮,流下了鲜血来。
“往后叫她天天洗,什么时候干净了,什么时候给她饭吃。”明珠扭头淡淡地与管家吩咐。
虽然她一脸平静,可是干的事儿就太凶残了啊。
这管家见她一把药下去就叫白侧妃的手都快烂了,就这么着还叫白侧妃洗衣裳,那双手还好的了?他双腿儿都在哆嗦,恨不能给明珠跪下!
“你放心,你死不了,好好儿受着!比起当年的锥心之痛,比起阿凉十几年的苦楚与名声,你这点儿小小的痛,算什么?”
明珠垂头看着哀叫与自己求饶的白侧妃,突然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我自然知道,罪魁祸首是那个宁王,最不是人的也是宁王,你放心,他也好不了。”她含义莫名地说完了这个,扫过了那哆哆嗦嗦远远地看着却不敢来解救自己生母的齐欢,再也不屑说话。
废物点心,收拾他都觉得浪费。
往后当个庶子没钱没权下贱地活着罢!
“不许叫她死了。”她与这管家说道。
那管家急忙垂头应了。
明珠这才满意,理了理自己身上素淡却十分美丽,一点儿没沾上血的衣裳,挥了挥自己的小爪子。
她一声令下,就有几个侍卫将本关在柴房的那两个丫头给提了出来,提到了明珠的面前。
“带走。”她吩咐了一声,带着这两个被堵住了嘴连挣扎都不能的顾柳儿与兰儿一同出了宁王府的大门,吩咐叫人关上了门,她回头冷淡地看了一眼,不必说别的,一路带着这两个就往自家王府去了。
待回了自家王府,她叫宫中侍卫往宫中复命,自己却叫人驾着一辆小小的车架出了小门儿,七拐八拐地往城外去了。一路出了城门又往山里去,到了一处十分荒凉阴冷的小院儿,她下了车,回头叫这两个丫头叫人丢出来。
那小院儿里传来了一声声熟悉的呼叫,叫明珠垂了垂眼睛。
“你们这么愿意服侍他,往后,好好儿过日子罢。”明珠望着这被许多王府侍卫给团团围住的小院儿,回头与两个女子说道。
她的脸色太过平静,又带了几分叫人恐惧的神色,顾柳儿叫人丢出来终于不必堵嘴,恐惧地看向那冷冰冰的院子,哭着叫道,“六姐姐!”
“本王妃跟你可没有关系。”明珠欣赏地听着里头宁王的哀嚎,突然冷笑了一声淡淡垂目说道,“真以为死是这么容易的事儿呢?!”叫宁王就这么死了,实在便宜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