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柳总管考虑得很是周祥,再请三个丫头吧,一个做饭,一个洗衣收拾屋子,一个照顾娘,要灵巧点的。寻梦坊这些年积蓄还不少,日子不用过得很清苦,你也不要事事亲为,也该享些福了。”莫雨儿感谢地看着柳总管,这些年,一有事,总是他跑前跑后,“在附近建几间房,帮华儿娶妻吧!从此后,这里,你是户主,我与娘不要露面,别人问起,就算是远亲造访。”
“嗯!我已请好了。都是不错的农家姑娘,朴实着呢。”小姐的话语象是看破红尘,只有在看夫人时,才会有点情意,柳俊不舍地叹了口气。
莫夫人轻轻地抚着女儿的后背,双眼微合,似在隐忍着什么情绪,“雨儿,你还小,你陪娘呆在乡间太委屈了。”这儿是养老的地方,哪应是如花的姑娘流连的地方。
莫雨儿娇柔地嗔怪道:“娘又乱讲话了,有娘的地方才是家,哪有人呆在家里还委屈的。再说这乡间有赏不完的景,我好奇还来不及呢!”
柳俊不忍看夫人和小姐相互担忧,忙从屋外喊进一个穿碎花衣衫的丫头:“这是红叶,以后就是照顾您的,夫人。时间不早了,您们一路上也累着,梳洗后好好吃餐饭吧!小丫头的手艺虽然和柳园不好比,但还对付得过去。”
红叶乖巧地上前搀着莫夫人,引领她进房。这几日,柳大爷可是很认真地调教过她们,虽没有在大户人家做过事,但人只要有一颗诚心待人就行了,这家的夫人看上去好亲切,那个小姐美得象仙子般。红叶走着,还忍不住回头偷看一下莫雨儿,而且她讲话很柔美,真让人羡慕。
看见娘进了房,莫雨儿佯装的愉悦便不见了。她挥手让柳俊去忙,自已弯身进了书房,拿下头上的面纱,漠然坐在书案前,清丽的眸子里泪光闪烁,肩膀微微抽动,低抑着声息抽咽。从硬着心离开京城那一天,怕娘自责,她便没有流过一滴泪。但午夜梦回,她总是从梦中哭醒,一次次在梦中找寻大哥的身影,却总是看他背而不见。他一定很气她吧,马车每行一点,便离大哥远一点,她的心就痛一点。此处而今离大哥已是千山万水,她也只有在相思中镂下大哥的一切了。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再话巴山夜雨时!
莫雨儿脑中忽然跃出大哥在世时吟诵的一首诗,止不住一遍遍复吟:共剪西窗烛,共剪西窗烛,这诗想必现在很暗合自已的心态吧,只是诗中还有希望,而她却永无期了,想到这,她如水的秋波中荡起一层浓浓的忧郁。
没有房屋的遮挡,太阳从一露面,乡间的路上便洒满了散碎的金光。薄雾象轻纱披在田间,树木上隔夜的露珠,在晨风里悄悄坠落。
莫雨儿披了件衣衫,悄悄开了院门,沿着田间小径,慢慢地走着。农人早已下田做活了,看见田埂上日日早起的姑娘,大声问候着。莫雨儿回应一个微笑,来了一些时日,这纯朴的乡风让她非常平静。总是睡不着,又怕扰了大家,便早起在田间转转,一开始还有点害怕,农人的真诚很快便打消了她的惧意。她和他们渐渐熟悉,有时还会停在垄上看他们做活。而他们从未见过这么美的姑娘,表现得更是很卖力。
今早,垄上还有一位早起的闲人。一位牵着马的书生从大路上走了过来,他清瘦的脸上有双干净的眼睛。看见莫雨儿,他显然有点意外,但仍礼貌地点了下头:“姑娘,请问去镇上学堂怎么走?”
莫雨儿脸一红,“我不是本地人,那边乡农一定知道。”书生诧异地打量着她,她欠了欠身,顺着田垄又向前去了。
“这位公子,去学堂一直往前,见到一棵大柳树便拐弯,再前,有座小木桥,桥边有所白房子便是了。想必公子是新来的先生吧!”农人走上前,笑着问。
“正是!”书生点头。
“学堂缺先生很久了,孩子们可盼着呢。”
书生微微一笑,谢过农人,牵马向前,忍不住回首看看莫雨儿,却发现她早已走远。这乡间竟然有如此气质清雅的女子,真是奇了。
大雪纷飞的夜晚,最快意的事莫不过围炉烫酒,与友人彻夜狂饮。这等雅事,“京城四少”更是热心。醉仙楼的雅间里,伙计早在炉上温着酒,另一个炉上煨着汤。四少们进来时,早已一室暖意。
掸落身上的雪花,四人解开披风,拿去狐帽,围着炉暖暖手,心绪不由地舒展开。向斌撩开窗帘,看着外面漫开狂飞的大雪,想起有一个惧寒的人,不知现在她可好?时间好快,她走了近一年啦!一点信息全无,那日去观梅阁,老掌柜还问起她,别人都时时把她记在心底,她呢,忘了别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