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雨儿到家时,天稍稍有点暗了,柳园正开晚饭,怕娘看到她的脸会追问,便让柳俊推说在外吃过,今日太累,先息着去了。
一个人独自回到小楼,没有点烛火,她解开外袍,拉了条薄被,懒懒地斜依在榻上沉思。今日很庆幸没有让青言相随,不然她不知会嘘成何样。手轻轻触摸到脸,火辣辣地痛,这痛却不及心痛的一点点,此刻,痛得象死过去,她却掉不下一滴泪。想来是痛到极点,人就麻木了。
昨日还满天阳光,只一夕啊,今夜却已阴云密布。他们的话,郡主的话,一次次震撼着她。有些幸福真的太远太远了,远得可望而不可及。向大哥会如何想她呢?骗子?就是他没有不会乱想,她还能走近吗?她是有过婚约的人,而且是他的好兄弟,她怎能让他作难。她与向大哥之间不是可以跨越的鸿沟,是天堑呀!孤绝一生是她的命,这之前的一切都是梦都是梦。
太痛太累,她悠悠地睡去了。
院墙外,不知是谁在弹着三弦,一遍遍吟唱:
皑如山上雪,皎如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正文:二十三日高犹自凭朱栏,含颦不语恨春残 上]
夜里不知何时下雨的,到早晨停了。雨后初霁,空气变得分外清新。朝阳虽然还是朦朦胧胧的,却已经生气勃勃地在树梢间放着光。地上有些积水,早起的丫环们正在扫着园中的落花和残叶,抬首看到枝头又悄悄冒出了一些嫩黄的叶芽,不禁咯咯地笑了。厨房内生起火来,厨娘正大声吆喝着烧火的丫头。柳园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青言捧着洗脸水走向小楼,推门一看,小姐不在。忙寻到莫夫人的房间,看到小姐正依在夫人的怀里,两个人脸上泪痕犹在,柳俊也在,见她进来,柳俊便回道:“所有的我都已记下,夫人小姐请放心。”然后,便出去了。青言纳闷地看着柳俊的身影,又不解地看看莫雨儿,她佯装转开,不对着她的视线。
莫雨儿悄悄擦去眼角的泪,接过青言手中的毛巾,拭了下手,装作开心地说:“刚刚关牧野过来,说蓝语有了孩子,我和娘开心极了,娘说很久没听到孩子的笑声了,柳园以后会热闹起来的。”
“真的吗?”青言兴奋得眼都发亮了,心中暗暗又羡慕了下,她和蓝语同年,蓝语都有家有子了,而自已却还小姑独处,算了,她陪小姐也不错。
莫雨儿和娘亲对视一眼,会心一笑,“这阵,青言要多辛苦些,蓝语不能太劳累。我的事,以后就我自已来吧!”
“那怎么行,小姐就应有小姐的样,那些粗活还是我来吧!”青言可不想让小姐瘦削的肩上再多扛些什么。
“还有,寻梦坊这批订单结束,暂时不要接了。我想稍稍休息下,陪妈妈去寺里住几日,敬敬香,吃吃斋。”
“嗯!”小姐也该休息休息了,这阵寻梦坊的喜服也不追得紧,应会多出时间的。
“小姐,”柳俊又回转过来,“向王爷来了。”
莫雨儿手一抖,毛巾落在地上也不条晓,莫夫人轻轻地抓住她的手,眼中浓浓的疼爱和心疚。她抚慰地抱抱莫夫人,娇柔地说:“娘,不要紧的,我去去便回。”
客厅里,向斌一身朝服,正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从前的温雅自如一复不再,看到莫雨儿进来,心才有一丝安定。
“慕云,”紧握住柔若无骨的小手,他长舒一口气,“你还好吗?”脸上的肿已消,但眼角有点黑印,想必没有睡好。
“娘已起c黄了,向大哥。”她没有回应他灼热的注视,淡淡一笑,挣开他的手,在一边款款坐下。
心就忽然冷了,看她近在咫尺,却又似在天涯,向斌不敢置信她的疏离。“大哥过来,会不会耽搁上朝。”
“不会的,慕云,你在和我生气吗?”
“没有呀!”她回给她一个牵强的笑意。
“慕云,我不管有无莫雨儿,你都只是我认识的慕云。”想嘶心裂腑地喊给她听,想让她懂话中的含义。“嗯,我懂的,大哥。”心一抽一抽的,却已不觉疼了。就这样静静地望着他吧!把他的容颜融化在自已的双眸中,再也不让他离去。
“为何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那眼神象在绝别,向斌心乱了。
她讶异地抬起头,又恢复成恬静如水的模样。“乱想什么,大哥,我都好的。对了,大哥,和你商量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