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斌疑惑地转向柳俊。柳俊叹了口气,“老爷和大少爷走后,老夫人就神智不清了,到今已四年多了。小公子孝顺,请名医,找灵药,才维持到现在。没想到年初二夜,她突然不能吃不能睡,大小解失禁,一直拼命地叫。我们都慌了,公子夜里就去请先生,开了几味药,可是却怎么都喂不下去。”说到最后,柳俊的眼里涌满了泪水,一脸凄然,“我们公子好命苦啊!”
向斌无声地看着屋内的柳慕云,她还在对着母亲说个不停,似把自已当成一个躲在妈妈怀里的小女孩。狂烈的痛瞬间涌满了向斌的心胸,他冲柳俊摇摇头,默默地转身,有种冲动让他很想此时就为她扛下一切,但现在还不能还不不合时宜。向斌沿着小径,穿过树丛,瞧见园子的里侧有处小楼,慢慢走了过去,从掩着的门内可以看到盆栽的植物绿意葱葱,还有一个个挨着的火盆,室内还时不时飘出缕缕的清香,正想询问这是何处。门“吱”地一声开了,一位身穿蓝衫的小妇人走了出来,看见向斌,有点意外,但仍有礼地上前道了个万福。向斌认出这是与慕云初认识时的另一位“男仆”。
“向王爷,过年好!”蓝语大感意外,但仍不卑不亢地问了好。年前到年后,发生的事太多太多,预期的和无预期的,何时何地出现,都好象是自然的了。
向斌点点头,想来这里应是慕云的闺阁了,抬脚上台阶,蓝语想阻止,看到柳俊使了个眼色,蓝语咽下了欲出的话语。柳俊看天色近晚,忙转身去厨房关照。
粉紫的窗幔,粉紫的绣椅,粉紫的靠垫,粉紫的卧榻,在几个火盆的烘烤下,室内暖得婉如春天。倚墙是个大大的书柜,整齐地放满了各类书,书柜前有个黄杨木的画案,搁着未看完的书,未画完的画。一把古琴放在屋角,隔壁的衣架上放着几件似未完工的喜服。真是间娴雅而又独致的书房啊!在画案前缓缓坐下,细细端祥着未完的画作,一位风姿绰约的女子,曼妙的身材,美丽的衣衫,笔功精湛,着色到位,再不懂,向斌也看得出画中女子衣衫的与众不同。其实,每次见慕云,她的衣衫从款式到面料,有哪一件不引人注目呢,她是此行的长才啊!向斌感叹道。
“大哥,你来啦,慕云失礼了,让你久等。”柳慕云红肿着眼,蜡黄着脸,由青言扶着趔趄地走了进来,看见向斌,想挤出一丝笑意,却失败了。对于向斌的突然出现,她没有觉得有何意外,只有满心的感动,向大哥待她真的象家人呀!向斌欲上前接过她,青言不着痕迹地避开,把她扶到卧榻边坐了下来。
蓝语端进茶点,含笑招呼,“柳府几年没来客人了,公子,你不会忘了待客之道吧!”
柳慕云欲起身抬臂倒茶,一双大手握住空中的手臂,“大哥不是外人,无需那样的礼节。你们两个先下去吧!”
威严的语气里有着浓浓的不悦,有着不容拒绝的坚持。青言蓝语对看一眼,看小姐又无答话,二人无奈掩上门出去。向斌走向柳慕云,在卧榻的侧边坐下,他不想掩饰自已的情感,也无需那样去做。柳慕云不知是哭累了,还是喜欢向斌怀中的温暖,自然地向他依去,歪在他怀中闭眼休息,还一边喃喃说道:“大哥,你喝点茶啊!我好累,母亲突然加重,我真的吓住了,幸好她现在睡着了,也不会那般痛了。好怕撑不住啊,大哥。”说着,她戚戚地哭了,向斌温柔地帮她拭着泪,满心酸楚。她哭了一会,似想起什么,“大哥,柳俊让厨房在准备晚饭,你不要走哦!”
轻拍着她,她安心地依着。“我不走,但慕云能留我多久?”探询地问出,欲试她的心意。她孩子气的一笑,又闭上了眼,“大哥在讲笑话吧,这是柳园呀,不是向王府,大哥怎么能留很久呢?”
“慕云的心里呢?”
柳慕云心的轻微的一颤:向大哥这是何意?难道大哥对我……对我……?不会的,他是王爷,是大哥?不会是这样的。眼角的余光偷看到向斌慎重的表情和一脸的期待。柳慕云再不经世故,也在这一刻读懂了所有。她从没有去想过除了齐颐飞,心内还可以放下另一个人,并不是讲非齐颐飞不嫁,而是他是她自下便定下的婚约。十年之约已过,他没有守约,那她就一个人守着柳园守着妈妈好好地过。向大哥是她想偷的一份兄长般的温情,久违的亲情,不是儿女之情。她的今生已不会再拥有象爹娘之间那样的情意了。想像过以后可能有的孤苦,但那是自已的命有什么办法呢?遇到向大哥曾以为是多么幸运呀!但他想要的她却给不起,无力回报他所给的,以后……以后有别的女子会给大哥想要的一切的。一想到有别的女子,柳慕云觉得心象被生生扯裂开。那样的场景是迟早的,无力也无由阻拦,那么以后也就不能再象现在这般在精神上面依赖向大哥了。青言说得对,确是不便的,不便的。一行泪从眼角徐徐滑落,流到嘴角,又咸又涩。她浅浅地浮出一丝笑意:“你是大哥呀,如翱翔的大鹏,你属于天空,不属于一片云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