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恨君不似江楼月(六)
大船上的演出道具全部卸下,演员们也被戏院老板领着去住处歇息了。冷炎让江子樵住到他的行倌去,别和那帮演员挤一块,正好三人也可以好好聊聊。
江子樵不是贺文轩,极其随和,当下就应承下来,开戏要得三天后呢,他有时间好好放松放松。
夜色静静降下来,运河两岸的人家纷纷点起了灯火。龙江镇最大的一家酒楼“迎江楼”就位于运河岸边,十来盏大灯笼高高挑起,照得小楼里外一片光亮。
冷炎在酒楼中雅室内定了一桌酒席,与贺文轩和江子樵接风。
夜空中,月亮如一枚玉梳,静静躺在天上,俯瞰着流淌的河水,点点月光,化身成千万只闪耀的小手,仿佛要打捞或是挽留这河水里不停流逝的纪念。
酒菜上齐,冷炎举起杯,一如往昔,不多话,先干为敬,贺文轩与江子樵也不推辞,齐仰头,酒杯见底。
“唉,要是慕风也在此,该有多好呀!我们四人都很久没聚了。”江子樵吃了几筷菜,感慨道。
冷炎淡淡地耸了下眉,“这个愿望实现不难,慕风过几天也会到龙江镇的。”
“为瓷器集会,来护卫皇上的安全?”贺文轩向来不吃外食,意思地拿了下筷子,并端起贺东早早泡好的兰雪茶,慢慢品着。
“不是,另有任务。”
冷炎说完,不再吱声。
贺文轩和江子樵知道冷炎没有接着往下说,一定是涉及到朝中的秘密事务,也就不再追问。
三人安静地吃着,外面其他桌上的客人却热闹得很,不时有“瓷器集会”与“抛绣球招亲”这样的字眼飘进雅间内。
“抛绣球招亲,”江子樵俊雅的面容一亮,“这事我在船上也听去接我们的船家说了。听说那蓝小姐美如闭月羞花一般,而且蓝荫园中还不止一位。”
“你见过的美女还少呀,大惊小怪的!”贺文轩讥讽地倾倾嘴角,“就是有几份姿色,呆在这僻静山野,还不是俗不可耐。”
“不是的,贺兄。那蓝荫园可是龙江镇最大的瓷器店老板的宅子,里面的布局摆置,不比西京城中大户人家差。蓝员外是祖传制作瓷器的,不仅瓷器做得精美,而且生的女儿更是一个比一个出众。大小姐名唤蓝丹枫,秀美、文静,弹得一手好琴,二小姐叫蓝双荷,干炼、俐落,蓝家现在的生意主要是她在打理;三小姐叫蓝……”
“打住,打住。”贺文轩用折扇打了下桌面,“三小姐是不是叫什么三?”
江子樵眼瞪得大大的,“对,贺兄你也听说了?”
贺文轩俊眉一抬,“没有!这家人起名到是起得有趣,丹同单,也就是一,双么就是二,到了三小姐,就该叫什么三了,呵,我想这蓝员外可是想儿子想到疯了,一二三的排下来,事不过三,是不是下面就该到儿子了?”
江子樵摇摇头,“可惜三小姐生下来后,蓝夫人就再没怀过孕。蓝家祖传瓷艺传男不传女,蓝员外怕高超的瓷艺要失传,他可能要收个远房侄子当作儿子。但他担心侄子继承家产之后,对三位小姐不太好,所以现在急着要把三位小姐嫁出去。”
“于是就抛绣球招亲?”贺文轩冷笑道,“看来是真急了。”
“贺兄,我们明天一起看看如何?”江子樵对于奇特的趣事,从来不愿错过,这也是为写剧积累素材吗。
“不去!”贺文轩一口拒绝,“一个乡野女子没啥看头。”
“各有风情么。”
“我陪你去。”一直沉默不言的冷炎突然开口道。
“你去?”江子樵不敢置信地眨眨眼,下巴差点惊掉下来。
冷炎慢条斯理地抿了口酒,“怎么,我就不该对美女有点兴趣吗?”
“冷兄,说真的,我一直以为你对男子兴趣更浓一点。”江子樵捉挟地挤挤眼,冷炎这幅冷面,站在女子面前,一般女子会被冻住,除非男子才能承受得住。
冷炎轻咳一声,冷颜不自然地了下。
第七章,多情谁似南山月(一)
多情谁似南山月,特地暮云开。
灞桥烟柳,曲江池馆,应待人来。
晌午过后,准时不误,卖芭蓝花的小贩胳膊上挎着一只棕褐色的提盒,来到荫园的后门口,往高台阶上一放,挺直胸痛,放开喉咙,就吆喝了起来:“芭蓝花儿……买呀……”这声音一唱三转,悠扬深远,甭管多深的巷子都听得分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