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吟没有想到,慕容舒清会这么问,她的敏锐才思,直言不讳,让他心头滑过一丝无解的震动。微微惊讶过后,楚吟竟是朗笑出声,毫不避讳地回道:“是的,你不觉得很有趣吗?”那些所谓的正义之士一边嚷嚷着君子之风,礼义廉耻,一边心狠手辣,干尽了龌龊残忍之事。对他们来说,这或者根本就算不得什么挣扎。
慕容舒清微微低下头,不愿意去看楚吟现在那双已失去平静,有些魔魅的眼。她将一直捏在手中的那枝寒梅放在桌上,为楚吟斟了一杯茶,轻推至他面前,温润的声音低低地叹道:“挣扎的结果,无非是善的更善,恶的更恶罢了,并没有任何悬念。”
她的低叹轻轻浅浅,既没有反驳楚吟对于人性的不屑,也没有试图宣扬人性本善的论调。就只是那样清浅的几句,便让那所谓人性挣扎的“有趣”变得无味。
“你叫什么名字?”楚吟忽然很想知道这个奇特的女子是谁。
“慕容舒清。”
“你就是慕容舒清?”听她叫祁睿大哥,他猜想她会是祁家人,只是没想到她就是慕容家的主子,难怪这样的与众不同。也难怪会有那么多的人想要她死,又有那么多人要她活了。
最近她似乎“声名鹊起”。慕容舒清好笑地回道:“我不知道自己这么有名。”
“只是你的命很值钱而已。”楚吟轻敲矮几,轻柔的语调却让人不由自主地觉得寒意袭人。就连四周的梅花,也仿佛感应到这诡异的气息,沙沙地抖动着梅瓣。
慕容舒清并没有被楚吟释放出来的淡淡杀气扰乱心智,楚吟要杀她,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她害怕也无济于事,只得耸耸肩,自我调侃道:“这是我的荣幸。”
她的浅笑轻颦,让楚吟也摇头轻笑起来,刚才暗潮波动的杀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楚吟忽然提议道:“你很有趣,也很聪明。你要是愿意留在我身边陪我,我可以传授你医术,还可以保证你长命百岁。”
这个主意不错,留她在身边,他的日子一定会很有趣,而她聪明多智,要教她医术一定也不费力,看她对换脸似乎还颇为了解,或许从她身上还能得到一些启发。对自己的这个提议,楚吟越想越觉得满意。
面对楚吟突然的心血来潮,慕容舒清避开他灼灼的视线,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轻晃着手中只剩下一半的泉葚,似有若无地扫了一眼那简陋的木屋,状似担心地轻笑道:“你的泉葚够多吗?我怕多一个人就不够喝了。”
慕容舒清语落,楚吟竟开怀大笑,只见他向屋内朗声说道:“莫残,你的武功荒废了。”
莫残?怎么会是他?她只是感觉到屋里还有一个人,为了避开楚吟的提议,才不得已提起,竟是这么巧,他昨夜会出现在霜天别院,怕是为了楚吟吧。想不到,他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依旧是一身的寒气和满目的冰冷,明明是青天白日,他却总能带来暗夜冷凝的气息,就连这初冬的寒风,也比不上他霜冻的眼神。莫残从屋内走出来,直直走到矮几前,自顾自地倒一杯茶,然后一口饮尽。
“莫残,你浪费了我的好茶。”楚吟啧啧摇头,冷漠的脸上完全是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只是虽这么说着,却并未阻止莫残一杯接着一杯地牛饮。
慕容舒清坐在他们对面,看着眼前的两人,好笑地想到一句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两人一个冰冷无情,一个冷漠无感,虽然不是一模一样,却也是各有各的冷,不遑多让。他们俩成为朋友,也算是绝配了!
楚吟并不打算让慕容舒清闲闲地在一旁看热闹,而是把问题再一次抛回去,“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有我的指点,你可以迅速成为名医。”
他的提议确实很诱人,毕竟能得到邪医指点一二,就已经受益匪浅了,更别说是亲授了,只是她对这个并不感兴趣,她已经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女孩了,还幻想着不劳而获。任何一样本领,都不是三天两天便可学成的,所有光辉的背后,都付出了十倍百倍的努力。轻摇螓首,慕容舒清笑道:“我没有兴趣做你的徒弟。”
她的回答,楚吟并不意外,以他这些天的观察,慕容舒清是一个有自我主张的人,正是这点,他更欣赏她,所以仍不放弃地说道:“我只是要你留在我身边,做不做我的徒弟都无所谓。”忽然,他话锋一转,瞟了一眼还在自斟自饮的莫残,笑道:“何况我已经有一个徒弟了,不差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