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真不该把你接进钦云府。”他认输地叹了声,掰开她的手,用掌心牢牢包裹住。
如果没有那个开始,也不会有现在的后续,免去为难免去纠结,他可以是从前那个什么都已经不在乎的苏步钦。但现在,他再也无法否认他在乎她,很在乎。
偏偏这感慨在姚荡听来满是悔意,他在后悔招惹了她,就像外头那些人一样,都把她视作麻烦,是该避之不及的。
卡在彼此之间的言辞误会没能解开,姚荡本想把话问明白,神出鬼没的旦旦忽然闯了进来。
“呃,爷……打扰您了?”又旦急匆匆地没有敲门,眼见门虚掩着,便索性直接跨入。眼前画面,让他收住了脚步和莽撞,揪起了眉头。
“还好,有事?”
“是有些事。”他欲言又止地撇了眼姚荡。
“去书房说。”苏步钦即刻便会意,“你先去用晚膳,那些糕点拿去房里吃。”
“哦。”姚荡闷闷不乐地应了声,同样是因为有事而抛下她,却是截然不同的滋味。
她不会生四哥的气,可以体谅他的忙,懂得自娱自乐不去打扰他。可她气苏步钦,气他每次都把话讲得云里雾里,让她摸不到猜不准,若即若离的姿态,让她想入非非却又不敢轻易深陷。
第三十四章
对姚荡的在意是该放纵还是收敛,苏步钦还没来得及拿捏好尺度,就被旦旦带回来的消息搅得胸口闷窒。如果她不是姚家的人多好,明知不可能,这种念头仍在他脑中不断滋长,直至一发不可收拾。
多希望她仅仅只是苏步高偶尔提过的十三荡,一个没头没脑爱闯祸又总是自以为可以保护任何人的傻瓜。
如此,他们之间便不会存在利益和对立。
他或许就可以不顾一切地把她禁锢在身边,任她撒野。
然而……苏步钦沉了沉气,调匀呼吸,才再度开口,“他去均国只是面圣?还有没有其他动静?”
“不清楚,姚四爷很谨慎,据说面圣也是为了进贡,皇上是知道的。不过……”又旦欲言又止地顿了顿,回来的路上便一直在思忖,这件事究竟该不该说,到底还是启了头,很难再吞回去,即使有丝悔意在流窜,他还是继续道:“前些日子九爷被人行刺,好在只是皮外伤。”
如又旦先前所料,闻言后,苏步钦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又沉了几分,“先前怎么不说?”
“九爷让那边的人瞒着,说怕你担心。”
“我没空担那么多心。”话虽这么说,可他瞳间倏然透出的森寒之气分明表达了另一层意思,“有确定是谁做的吗?”
“还不能却,但……”
“好了,我知道了。”这脱口而出的话,苏步钦没有给他机会说完,其实心里有了答案,可他不想让旁人来确定,存着些许侥幸,认定自己还可以站在局外,过些悠然的小日子,每天最大的烦恼至多是为情所困。
不着痕迹地叹了声后,他起身,跨出书房,余光瞥见旦旦不识相的尾随。他无奈地溢出声感叹,“让我安静地陪她吃顿饭。”
“……”活像是句近乎无力的请求,让旦旦跟着喉间涌出苦味。
他收住步伐不再打扰,却依稀能从爷的背影里看到那丝风雨欲来的前兆。
这样相安无事的平静还能维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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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顿饭真的是很安静,席间几乎没有人说话,连丫鬟上菜都是轻手轻脚的,彷佛生怕打搅了这种沉默。
就连平日里最吵闹的姚荡,都只是埋头扒着饭,偶尔偷睨苏步钦,猜测他那股莫名其妙的气消了吗?会不会还在后悔当初把她接近钦云府?一肚子的疑问,她没胆问出来,生怕一旦把话说开,连这种面对面一块用膳的场面都会不复存在。
那些糯香的饭粒咽进嘴里是酸涩的,彷佛卡在喉间下不去,她动手为自己盛了碗汤,囫囵吞咽,以为这样能把那种有东西梗着的错觉冲淡。
结果却烫麻了舌尖,惹得她下意识地痛呼,即便如此,苏步钦也只是淡淡撇了她眼,叮嘱了句:“吃慢点。”
“哦。”她闷闷点头,听话地开始细嚼慢咽。
这是他们整顿饭席间唯一的一次交谈,之后彼此都默契地没有再开口。
苏步钦在享受这种恬静,甚至满足于两个人一餐饭的滋味,在别人眼里看来是柴米油盐的琐碎,在他品来则是难能可贵的安稳。也许有一天,等到他们之间不再横亘那么多闲杂人等,他可以笑着告诉她——姚荡这个名字于他而言是种萦绕着甜蜜的麻烦,初见时那道好似萝卜的身影也渐渐成功在他心底烙了印,她存在的意义是让他知道原来所谓幸福就是他人眼中的平淡无奇、原来所谓爱情就是跟一个人在一起时可以对其他任何事都心如止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