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荡仍旧闭着眼,只是背脊一紧,她清楚听到身旁有沉沉的呼吸声,是苏步钦吗?
“去找大夫来,她醒了。”像是为了回答她的疑虑,苏步钦开口道。
“可是爷……皇上说是想跟您商量下如何处置太子,宫里都派人来接了,在正厅候着呢……”
“把大夫找来!”
“……是。”苏步钦坚定的口吻,让那位前来传话的侍卫意识到,别说是处置太子了,就算现在泰山崩了也比不上姚姑娘。
很快,算不上大的屋子就挤满了人。
姚荡感觉到气息有些闷窒,那些围着她的身影替她挡住了外头白花花的日光,她再次尝试着睁眼,眼泪仍是被刺激了出来,视线很模糊,只瞧见一道道黑影聚在她的上方。她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现喉咙撕裂般的疼。
“快,先给姚姑娘喝点水。”
“应该先让她喝药!”
“你懂什么?庸医,空腹用什么药!依我的经验,先让她吃点东西。”
大夫们七嘴八舌的交谈声扑面而来,吵得她皱眉想骂人,又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只好无奈地翻着白眼。
“不好了,翻白眼了。八皇子,快命人去煮些粥来……”
“去煎药。”苏步钦抚着额,在他们丢出更刺激的话前,用淡淡的命令遣退了所有人。
他无非是想听一句“姚姑娘没事了”,他们偏偏给出些不着调的回答。
等到所有人散去后,苏步钦扫了眼c黄上的她,脸色依旧苍白,没什么血色的唇费力地翕张着,偶尔会发出几声哑音。他弯身,让她靠坐在c黄上,又斟了杯茶,亲手喂她喝下。看她活像是刚从沙漠里走出来般,就着杯沿猛灌,他好笑地翘起嘴角,叮嘱了句,“喝慢点,府里不缺水。”
“渴、渴死了……”她终于找回来声音,尽管那调调还飘得很。
他起身又倒了杯茶,继续回到c黄边喂她,有些心疼她的狼狈,却不懂该怎么表达,“活该,不乖乖待在姚寅的别院,跑去太子那做什么?”
“从你被幽禁的那天起,我就一直待在太子那,没见过我四哥,我真不知道他去哪了。”他状似若无其事的话,唤醒了姚荡所有的警觉,她几乎是斟字酌句后,才敢说话,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说了什么会害到更多人。
闻言后,只见苏步钦眉心一紧,瞳间透着不悦,“我对姚寅的下落没兴趣,我只要你平安无事。”
她总可以寥寥数语就刺得他遍体鳞伤,若是满心满脑只有她的四哥,何必要在他心底激起涟漪。
“……”心头骤然翻涌出的酸涩感,梗在她的喉间,让她失声了片刻。为什么这种惹人心悸的话,要在这种时候出现?她没有余地去分辨真假,就当是真的,她能不能得寸进尺一次……“那你能不能求你父皇放过我爹?我不懂朝野之争,我只知道覆巢之下无完卵,我爹有事,我怎么可能幸免。”
“你有我。”如果她只是想要一份依赖,他愿意给。
“可你代替不了我的亲人呐!”
“姚荡……”他眯着眸子,轻唤了她一声,试探性地问,“如果我只有遵照父皇的安排娶淑雨,才能救姚家,你要我怎么抉择?”
这抉择对姚荡来说是两难的。她瞪大眼,沉默着,无话可说。
他宁愿把她的沉默想象成犹豫,可事实上,苏步钦清楚,在姚荡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只是连她自己都清楚这答案太伤人,以至于她不敢说,而他也不敢听。
他倾身,有些蛮横地用唇堵住她的嘴,舌尖却是小心翼翼地掠过她的唇瓣,紧紧缠住她的舌。她没有反抗,他吻得愈发用力,不去想她究竟是无力反抗,还是发自肺腑地顺从。在唇舌的缠绵间,他极力寻找想要的感觉,可是找不到,她心思飘移、不够投入、似乎就连深吻都在刺探他的用意。
“说爱我。”他投降了,既然找不到,那就直接问。
“是!”在苏步钦糙糙结束了这个吻后,姚荡费了不少力才从没顶的眷恋里走出。尽管供认不讳,可她很快就证明了,她是自私的,即使爱,也爱得太过理智,“可我不能拉着姚家为这份爱殉葬。就算我爱得没有善终,我也不能让我爹没有善终……”
“你爹是咎由自取,是他野心太大,恨不得挟天子以令诸侯,他早晚都会有这一天,不是你能挽救的。”事实证明,事已至此,他们之间就算爱,也不可能爱得心无芥蒂、无关得失。